chapter26
梦里有你曾见过的月光，也有你如初待我的模样，歌声悠扬，你轻声唱，那句羡煞世人的情长…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他对他说过的话，他也终是以另一种方式兑现了那些承诺…
王一博曾经以为在这段感情里自己才是付出多的那一个，为他追行千里，为他奋不顾身，为他变得主动又不顾尊严，他曾经恨他的懦弱，虚荣，在感情里的不坚定，他甚至想过也要让他难受，想过要报复他……
可尽管这样王一博依然否认不了他还是爱他，这种爱已经融进了血液，再顺着血管流过全身，渗入每个细胞，每根头发，每条神经里…
有人爱的决绝，有人爱的隐忍，爱不能比较，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回忆的潮水从王一博身上涌过，又刺又冷，这五年来王一博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他，撕心裂肺，其实在这五年里他从不相信肖战已经离开了，他觉得他只是去了外地拍戏，他们之间只是闹了一场别扭，他们只是暂时的分开一段，也许下个月，也许下周，也许就是明天，他就回来了，他一直在等他回来……
………………
王一博接起电话，是何顾司：
“你都看了？……”
王一博：“…这个…这个怎么在你那？”
何顾司：“那次和他在一起的是我，他说如果不亲眼看见他怕他画不好……”
王一博：“………………”
王一博用手捂着胸口左侧的位置，那么难受，那里到底怎么了……
何顾司：“王一博，凭什么你他妈的还好好活着？”
“这么多年凭什么你风生水起，春风得意，而他却只能活在那些照片里”
“王一博，你去过殡仪馆吗？你知道那的房间有多冷吗？你知道躺在那的人是什么感觉吗？我告诉你，好冷，真的好冷，即使我一直抱着他可是怎么都捂不暖和……”
何顾司想起五年前那个晚上，他发着抖把他抱在怀里，用手一点一点擦他脸上的血痂，那张他曾经那么熟悉的脸，回眸浅笑都被刻在他心里，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唇边的小痣，他用手一一抚过去，他不敢哭，因为怕眼泪落在他身上，刚刚听看门人说，故人身上如果落了眼泪，那么这个人是不能好好上路的……
躺在他怀里的人还是那么瘦，甚至比以前更瘦，抱在怀里都丝毫感觉不到重量，厚厚的黑色戏服穿在他身上，还是那么单薄的身板，细细的手腕，瘦削苍白的侧脸……
他的衣服里有一张照片，黄色花海里是一袭黑衣和一袭白衣的两个人……
“王一博，我真他妈的嫉妒你……”
……………………
电话两头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
何顾司哭了，他还是不能伤害那个人爱着的人，王一博发觉自己也流泪了，他今天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他是真的离开他了，也许他的生命里还会有无数个明天，可每个明天里都不会再有他了……
“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你不是很恨我么？”王一博无力的问道
何顾司轻哼了一下：
“～王一博，从始至终他都信你从没变过，可你那时候真的相信他吗？”
“……………………”
王一博颓然的滑坐在地板上，他把那本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口，何顾司最后那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心里，他犹豫过，怀疑过，也怨恨过，他是不是都知道了，而他是不是也再没有机会弥补了……
和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王一博彻夜都混混沌沌，做些无关于他的梦……
被敲门声惊醒后王一博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地板上躺了一夜，头疼的像要裂开……
“怎么是你？”王一博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问
“想你了，行不行？”
“………………”
“害，不逗你，我有个采访啊，听说你也在，就顺路看看你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楠姐告诉我的…”
“那你等我一下…”
王一博说完就要关门
“我不能进去等你嘛？”
王一博看了一眼她扒着门框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
“…那…进来吧……”
“我看最近网上好多关于你的消息，听说你……”
“你还在当记者呢？”王一博问
“对啊……”
“怎么不去你爸的公司？”
“停！他搞他的珠宝，我当我的记者，挺好！哪条法律规定一定得子承父业的”
“你不做公司代言后，我爸找的新代言人好像是何顾司…哎，因为现在他比较红嘛……”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她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补充道
“他挺好的，挺合适的…”
“啊？……你们不是？……”
王一博看她这副惊讶的表情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走吧，王颐湉…我好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那天王一博经过的那片通往古刹的林荫路上：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王一博：“这次什么专题？”
王颐湉：“中元节，我们主编让我们写个关于冥界轮回转世，生者逝去后都会去哪，还会不会在另一个时空再见面类似这种带话题的文章，我们主编是香港人，他们很信这些的……”
王一博：“…那你呢？你信吗？”
“嗯……怎么说，有些事你相信他是存在的，那他就是存在的……”
“你相信吗？”王颐湉望着他问
“我也不知道……”
王一博摇摇头说……
王颐湉： “你想他么？”
王一博：“…什么……………？”
王颐湉：“王一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王一博：“当然记得，你编了个假名字作记者采访我”
王颐湉笑了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看你跳舞，看你喝酒，你把玻璃杯拍在桌子上满手的血…从始到终你的眼神都没离开过他…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王一博：“…………”
难怪那次采访时他看她眼熟，原来当年那个饭局坐在他身边的女孩是她…
王颐湉：“后来我让我师傅给我安排了那次采访，再后来我让我爸找你做了新产品的代言……”
“闺蜜们那时候都说我运气好，竟然能和从来不和女生说话的你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时候我只是时机对了而已，你需要一段澄清你们关系的绯闻，而我只是你这个需要里的一部分，其实那时候如果不是我，换谁都可以对吧？”
王一博看着她，她从来没和他说起过这些事，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她并不算漂亮，个子有点矮，圆圆的小脸儿，不过一直以来他觉得那些女孩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最放松，最快乐的，她身上完全没有公主病，她对工作很认真，很敬业，有时候甚至很拼，完全看不出来是珠宝大王的女儿……
她在采访里为那些弱势群体打抱不平，给那些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带头捐款，为了跑一个新闻几天不眠不休……
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不同，王一博并不讨厌她在他身边说话，虽然他还是很少搭话，但是他会认真听她讲话，听她讲采访中有意思的事情，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听她讲那些并不好笑的笑话……
她会讲恐怖故事吓唬他，也会在节日里给他送个特别的小礼物，还会强行在微信里给他发“鸡汤文学”……
媒体拍到他们一起吃饭，他也不解释，在肖战不在的日子里，在看不见月亮的黑暗夜里，这个女孩就好像一颗小星星带给他一丝丝亮光……
“我第一次看你发脾气是因为我动了你摩托车上的蓝色头盔，你说谁也不能碰这个……”
“………………”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头盔是他送你的，当时我不服气啊，就去买了一个一摸一样的”王颐湉笑笑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啊，东西虽然可以一样，可‘花相似，人不同’ ”
……………………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这些年我都在努力，也在等，我在想可不可能有一天你也能……”
王一博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用手拍了拍那颗只到他肩膀的小脑袋，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看脸交往，也不是想攀附权贵，他喜欢的人要有一种吸引力，他喜欢努力自信的人，也喜欢善良独立的人…
这个女孩的小心思他看的出来，平心而论，他也是喜欢她的，有一次他想，如果没有遇到魏无羡，蓝忘机也应该会在适当的年龄遇到一位可以触碰他抹额的女修，之后琴瑟和鸣共度一生，可是他注定遇见了那个惊艳他一生的少年，从此，入目无他人，梦绕魂牵，一生怀念……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次我就是为了你来的，好多次都是，我就是故意的…”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王一博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刚刚你说的不对，那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
王颐湉的眼睛里跳着小星星笑了 ，坚持那些应该坚持的需要勇气，放弃那些不能改变的需要智慧……
“那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王颐湉含着眼泪歪头问他
“我们一直都是……”
王一博迎着王颐湉的目光说
王颐湉：“王一博，你看那！”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王颐湉看着远处大声喊道
王一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顺着河水远远的飘来了一盏小河灯，刚开始只是小小的一个亮点，后来越来越近他们看清了灯的形状是一朵莲花，粉色的花瓣，中间的蕊心上亮着一只蜡烛，在这漆黑的夜里那盏河灯随着河水起起伏伏，显得特别孤独，却又特别显眼……
王一博看着那朵莲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他总有一种不似现实的感觉，莫名熟悉，似曾相识，这些日子他总觉得那个人好像回来了，就在他身边，他的气息就在他呼吸的空气里……
“那个是……河灯…？”
王一博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每年中元节这个时候，人们用河灯寄托对故人的哀思，传说中河灯能随波飘到他们住的地方，让他们看到阳间里的人对他们的想念……”
王一博看着那朵莲花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他蹲在河边，一时慌了神，伸手想去抓那盏河灯，王颐湉看他这个样子，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你干嘛！？……”
“………………”
王一博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看着那盏灯慢慢飘远了……
“其实还有一种传说，往生的故人因为实在太思念在这边的亲人了，就会在这个时候，借这个机会来这边看看他们，因为阴间通往阳间的那条路太黑了，所以他们需要借助河灯照明，才能找到那些所念之人……”
王一博从前从未听过这些传说，他以前也不是很信这些，可是今天听她说起竟觉得莫名的向往……
说也奇怪，除了那一盏孤零零的荷花灯外，再没有河灯从上面飘下来了，王一博边走边在心里想，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是他回来看他了嘛？
……………………
把王颐湉送回住的地方后，王一博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里，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妙语莲华经》，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没有丝毫睡意，点了灯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这个夜里当王一博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这些年他第一次来到了他的梦里，他在他身后轻轻叫他：
“蓝湛，蓝湛……我回来了……”
“蓝湛…你看我…你快看我……”
王一博想回身看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想伸手抓住他，却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手机在床头已经响了好久，王一博看了下号码，按了接听键：
王一博： “喂……”
何顾司： “我要回去了”
王一博：“……………”
“不等剧组一起了吗？”
何顾司：“我拜托的人说查到了点关键的事，我得回去看看”
王一博：“你在查什么？”
何顾司：“关于当年战哥的，到底……”
何顾司欲言又止，话锋一转：
“无论是谁对不起他，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可能是感觉到王一博想问他什么，何顾司匆匆的结束了这次告别对话
“我会再回来的……我们还没一起吃饭呢，记住啊，你还欠我一顿饭！……”
王一博：“………………”
何顾司：“走了…后会有期！…”
挂了电话，他略有所思的走到窗口，是啊，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人的记忆总比互联网更短暂，姜楠已经给他打过及通电话让他回去了，王一博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掌心的‘通天纹’，小时候他曾经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能力”，其实一切在冥冥之中可能已早有安排…
他想再去一次那个古刹，见见那位居士，也许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王一博第一次在白天走这条路，感觉和前几次很不一样，午后的阳光从树梢的叶子缝隙里透过来，河水清澈，泛着粼粼金光，可以看见水下的小鹅卵石，河两旁的树林里有隐隐的虫鸣声，可是这一次王一博的脚步却没有那么轻快，说不出为什么，他心里有些紧张，离古刹越近就越紧张，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偶尔有几个僧人从他身边经过，当他从叶缝中看见古刹飞起的檐角的时，王一博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要冲破胸口的心跳……
像是怀着某种决心王一博迈进了大门，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间他曾来过的小偏厢，往门里看去，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一博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不知为什么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主人应该出去了不久，屋里桌案上放着念珠和香炉，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似断非断，屋里一股檀香的味道，本应该转身出去，可王一博竟鬼使神差的跨过门槛进到了屋里，因为他看见他曾经写下肖战名字的那本书卷此刻就放在桌案上……
走到桌边，王一博用手轻轻翻开那本书卷，一页一页，他看那些名字中有些用红朱砂做了标记，而有些没有，当翻到写肖战名字的那一页，他发现肖战的名字旁并没有红色的朱砂笔标记，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可王一博的心里还是没由来的失落了一下……
身后响起脚步声，王一博一惊忙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位青衣居士，这种见面显然是有些尴尬，王一博愣在原地刚想解释，老者居士可能看出了他的尴尬先开口笑眯眯的说：
“好久不见啊，小施主……”
他说话口气温和，像是长辈对孩子的亲切，好似一点也没有介意他私闯进来翻看桌上书卷这件事
“嗯……我，我………”
王一博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坐吧……”
居士显然没有介意王一博刚才的举动，笑着用眼神看桌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坐下，随后他也在王一博的对面坐下，随手拿起茶壶给两个人都到了一杯茶……
王一博双手接过茶杯放在桌上，他低头看着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一股新茶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却也没心思品茶，王一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不显得突兀…
对面的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没有办法，会不会不想帮他，需要什么才肯帮他，好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
“小施主还是为了上次提过的那个人来的？”
不等王一博开口居士先开口问他
“嗯！……”
王一博赶紧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答道
“上次送你的那本书……”
“我看过了……”
“那这个你也看过了？……”
青衣居士指着桌上的书卷问
“嗯……”
王一博点头道
“你知道那些名字后有朱砂勾的是什么意思嘛？”
王一博看着他摇了摇头
青衣居士微微一笑解释道：
“带朱砂的那些名字是已经进入到轮回井的往生者，就像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他们已经还清前世因果，心甘情愿进入到下一世的轮回，而剩下的那些人他们有的因为放不下执念之人，或是在阳间的人对他们的思念太深，导致他们不能投胎转世”
“那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王一博追问道
“这样的人魂魄只能游荡在冥界和人世边缘……除非他心愿执念已了才能轮回转世”
“那他现在还会记得我吗？…”
“人在生前有三魂七魄，在道家中，三魂是阳之所属，而人死后三魂中天魂和地魂中的精气会随着肉体消散重归天地之中，七魄也会因为没有三魂的束缚而变弱，它们以七为单位散去，所以失去三魂七魄的鬼魂们六识就会有残缺，对前世的很多事记忆就会变的模糊…即使他记得你但是很多你们之间的事他也会混乱颠倒……”
“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可以有办法让我能再见他，师傅，这真的是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只要能让我再见到他，只要能让我和他说一句话，我……我不能就这么……”
不能怎么样？这些年关于肖战王一博后悔的事太多了，没多陪他，和他吵架，没好好保护他，没送过他一件像样的礼物，没带他去过家里吃饭，没在大家面前说过爱他，他还没教他滑雪，太多承诺没有实现，可他却不给他补偿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坚定的相信他，为什么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本来他以为的来日方长最后竟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地久天长……
………………
王一博以手掩面，恸哭出声，像是积攒多年情绪的释放，那让人心颤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古刹里回响，他终于还是把藏了这么多年的眼泪一滴不少的如数还给了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