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霄和徐凌在路上缓缓地走着。雨越下越大,差不多盖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声。隋霄虽然暂时摆脱了刚才的失败的梦魇,可他依然内心沉重。他尽可能不去想村子里的那些人怎么说他,只寻思着快些回家,以免内心极度压制的火气再度爆发出来,毕竟自己与那些人以前也有过恩怨。徐凌看了一眼隋霄,感觉他尽管能够鼓起勇气敢于回到家中,但自己内心所受的怒气并未完全消去,而是被紧紧地堵住。堵住水的道路,久了会引发洪灾;堵住火气的道路,久了就会……徐凌内心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加快脚步,宛如再从鬼门关逃脱。
到了村口,只需再走一段路就到隋霄的家了。正当徐凌瞅了一眼感谢没有虎子的死党出现时,虎子和他的人好巧不巧地就从一旁站了出来。虎子轻蔑地指着隋霄说:“你们瞧。我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个蠢货,明明什么力量都没有偏偏还想去观众,嘴还不老实,非得多管闲事。我刚砍了他一剑,你们看,那道印记还在呢!”隋霄胸膛上的伤还没痊愈,仍在流血,染红了自己身前的衣裳,活像一团余烬。
“哈哈,隋霄真是个傻瓜!”
“连元灵都不会用,非要多管闲事!”
“还要说什么公平?别傻了,这年头谁还讲公平?”
一句又一句,如同毒刺一般刺向隋霄。徐凌听不下去了,召唤了自己的元灵——刃花木叶剑,一剑指向了虎子他们:“闭嘴!我不准你们再说下去了!”
“徐凌你个黄毛丫头少管闲事!我们教训教训隋霄,跟你有什么关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你自己干的错事,还怕人说?”
“隋霄!你敢说,却不敢打赢我,还一直躲在女人后面,真是羞死人了!下次你干脆也穿上花裙子,抹上脂粉做女人吧!”
“懦夫!”“只会躲女人身后!”“蠢货!”
徐凌快气炸了,很不多直接冲过去用剑扯烂虎子和那群党羽们的嘴。这时,她刚想出手,一只手拦住了徐凌,悲哀地说:“算了,回去吧,和这群竖子计较什么呢。”
徐凌难以置信。要是平时,隋霄得怒发冲冠如同牯牛一般冲过去,不搞出命案不罢休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而徐凌仔细观察,发现隋霄浑身似乎在发抖,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冷的,单徐凌更认同前者。徐凌便说:“好,我们,先快回家。在外面呆这么久,你父亲会担心你的。”于是,她便在解除了元灵后快速离开。隋霄自己也头也不回地跟着徐凌离开了现场。徐凌从刚才的语气中听出,他的语气还是很冰冷,说明他仍承受着来自外界与内心的压力。
虎子见挑不起两人过多的愤怒用以取乐,还不忘回身骂一句:“只会躲女人背后的懦夫。”
到了隋霄家,隋辽正在屋内烧火。隋辽一剑儿子与徐凌回来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但当他发现隋霄满脸冰冷,便感觉有些不对,连忙问怎么了。没想到,隋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根本不顾徐凌还在场,鼻涕眼泪涌了出来,拼命地往隋霄的脸上挤:“为什么,父亲,你不教我元灵?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你却让我去比武大赛?为什么,不让我去动那根铁棍?父亲,回答我!”隋霄这时痛哭流涕,旁若无人,把隋辽吓了一大跳。
徐凌更是吓坏了,语无伦次地说:“小……小霄,快……快起来,地……地上……脏。”隋辽感觉出了不对劲,连忙问:“小凌,小霄今天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差不多。今天我们去比武场观战,小霄看到虎子用卑鄙手段赢了以后就指了出来,结果被他的人硬拖到前面要他与虎子打。小霄便和他打,结果没打过,而且那群人还非要他跪下道歉,小霄不愿意,甚至当时还想自杀。我把他拉回来了,然后就是现在了。”隋辽的脸突然变得凝重,脸色就像石头一样冷峻。
隋辽又一次问道:“小霄,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子……他让手下人朝二顺扔石头……这才让二顺走了神,虎子才赢的,我……只不过……将这指了出来,我……到底……为什么要向他们道歉啊!”隋霄这是内心的一直想着的气才真正爆发了出来。
“小凌,你先回家吧,时候不早了。儿子,一会儿进屋后把油灯点上,然后跟你说个事儿。”隋辽沉思后,说道。
“随叔叔,是什么事儿?我可以听听吗?”徐凌问。
“不了,小凌,你先回家吧。再不回家,你父亲会担心你的。”
“嗯,好。”
徐凌快步走出了院子并同时关上了大门。隋霄来到屋内并点亮了油灯,一株小火苗在油灯芯伤翻动跳跃着。隋辽便将房屋门关上,回了屋后又将门锁紧并同时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确定没有隔墙之耳后便关上了窗子。
隋霄不解的看着,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真的没弄懂,究竟父亲要说什么,非得要送走徐凌,关上大门,又是关房门,甚至还要再关上窗户,还感觉不够想再检查隔墙是否有耳呢?
“儿子,来,爹先问你几个事,然后再给你讲事。哦对了,你伤得不轻,先给你包扎一下。”隋辽立刻取来布,将那处伤口包扎上,使其不再流血,但仍然一碰就疼。
隋霄在调整好布后,便坐在了隋辽地身边,准备好了回答每一个问题。
“儿子,你知道什么是元灵吗?”
“嗯……不知道。”隋霄怕父亲说出这话来是在试探他,因而打算先撒个谎。
“说实话。”
“嗯……知道……知道点,是徐凌讲给我的。大概是说这个所谓的元灵是从李孛称帝后一些人开始有的,徐凌自己也有。然后就是元灵是一种让人拥有自己的武器与铠甲的能力。嗯,爹,我能想起的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其实,爹自己也知道元灵,拥有元灵。”
“那你……为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想。”隋霄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毕竟,他以前不愿多想这些问题,甚至他都从不知道他爹知道关于元灵的事情。
“儿子,我不想让你知道关于元灵的一切事情,是因为——”隋辽缓缓站起,声音略略沉重,“我接下来说的一切。接下来的这些事,除非那个李孛毙命,否则绝不可让外人知道!”
隋霄听完后两只眼睛疑惑地看着父亲,仿佛他头上会长出两只羊角一般。
“儿子,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当然!”孙大圣的故事孩子见早已成为脍炙人口的传说了,“孙大圣几百年前大闹天宫,后却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被唐三藏救出,在西游之路上斩妖除魔,手握如意金箍棒,脚踏筋斗云,有七十二变,分身术,火眼金睛,金刚不坏之身等等等等,后来,西天取经成功后被封为斗战胜佛!”隋霄越说越兴奋,这些东西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不过,他也感觉除了少许不对,“父亲,你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隋辽这时面向墙壁,脸色冷峻,外面电闪雷鸣,“我们,原本不姓隋!”
“不姓隋?那姓什么?孙吗?”
“没错!”隋辽话语间透着心痛。
“那为什么……要改姓?”隋霄疑惑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改姓背叛祖上啊。”
“儿子,你都明白这个道理,作为长辈,你的父亲,我又何尝不知?”隋辽一字一句说道,仿佛他不是在说一件事,而是在用刀割自己的肉。“当年,大圣在李孛统治下生灵涂炭之时便请奏如来,请求下凡,剿除李孛与七魔。可如来不仅拒不听从,反而将大圣打入那十八层地狱!大圣为了让自己的力量不因自己的陨落而消失,便将自己的力量化为碎片,散落至部分孙氏人的身上。这些是我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讲给我听的,据他所说自己也有着这份力量。”
“这……这是件好事啊,那为什么要改姓,做如此对祖宗大逆之事呢?”隋霄疑惑地问。
“呵,李孛怎会放过会威胁到他统治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七魔带兵四处捕杀,而且只许错杀,不允许漏网,因而无数的孙氏人血溅苍穹。你爷爷他为了掩护我们竟与李孛拼杀至身死……”隋辽满眼泪花,泣不成声,“又经过几次搜捕与绞杀,我们家族只剩了我与我的妹妹。为了保命,我们逃到了这里,甚至……跳进猪圈……”
隋霄睁大了双眼,他很难想象,曾经锦衣玉食的少爷与小姐平时肯定连茅厕都不愿多待,而那时为了避难,不得不躲入恶臭的猪圈之中,即使是个村里的普通农民都不愿多待的地方,对于他们俩则更是不言而喻了。
“风头过去后,我们定居了下来。后来,我们年龄合适了以后,我便四处打听周围是否有姓隋的女儿家,哪怕曾经一直姓隋也认了。毕竟,我们当时想有个孩子,以便孩子长大后我们一起推翻李孛。可是,姓隋的人家我们一直没找到,或是因李孛的屠戮,或是因外界的混乱。因此,我们实在是不得已,就……就……”隋辽泣不成声,“祖宗们啊,武远(隋辽的字)对不起你们啊……”
隋霄听到了之前他从不知道的真相,震惊无比,眼泪从眼眶涌现出来。
“当初生你的时候,你……你母亲……第一想到的是不让外人听到,从而保住你,因此没叫接生婆来,她便咬紧了牙,死不出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就……握刀,握到手出血。你刚出来的时候,你……你母亲就……”隋辽说不下去了,已经痛哭流涕。
隋霄此刻除了悲伤,还有愤怒。他此刻握紧了双拳,恨不得直接冲进天武堂,杀了李孛与七魔,为自己的母亲与家人们报仇!
“你母亲走了以后,我便独自抚养你长大,对外只敢说你是过继来的。当你长大了以后,我回想起了一些旧事。我想到你万一去学习棍法,掌握元灵并成为一名武师,搞不好消息一泄露,你就会被敌人发现并杀死。那群畜生现在只要是姓孙的即使是孩子都不会放过啊……”隋辽话语重回平和,“因此,我不想让你去学习棍法,禁止你谈论关于元灵之事,尽皆是为了保护你别被那些畜生抓到。可是如今,龟缩在村里消极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儿子,你再回答我一遍,想不想学习元灵?”
隋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年轻人有志向,也应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管是我还是这个村子都没法守护你一辈子。想学习元灵,可以,但,先答应我一件事。但凡少了它,你都永不被允许使用元灵。”
“父亲,说吧。”
“我教你元灵,是为了守护孙氏人,守护九州大地,守护正义。你若用此作恶,我便废了你!”隋辽字字铿锵有力,震得烛焰都发抖。
“隋霄自当谨记!”
“我现在也不确定你是否有元灵。你若没有,那边就此作罢,什么事也甭来与我说,你便就此安心当一个农民即可,今后便是普通人。”
“隋霄明白。”
“好,那我们,今夜出发!”
“离开这里?”隋霄有些吃惊,“去哪儿?”
“咱们修炼的地方要尽量隐秘,方能不被敌人打扰。我以前去捡柴的时候找到一个好地方,可以安心训练还不会被过多的打扰。而且在村里,你还能沉下心吗?”
隋霄点了点头。“好,带上你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亥时出发!”
“好!”
过了一会儿,隋霄拿了些干粮,水,又带好被褥,油灯;隋辽则抽出了他的那根舞了多年的铁棍,两人收拾妥当后戴好斗笠,灭了家里的油灯后并将两扇门锁好后便消失在了雨夜之中。村里人尽在梦乡之中,无人察觉他们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