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这日，阿苏拿剑挑着一壶梨花酿与我坐在树梢上品尝。他听我夸赞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时，忽而拿剑轻轻点了点我的脑袋：“你怕是还蒙在鼓里，你的夫君可比我要厉害许多。”

　　我的脑子想起风姿卓绝的佑怿，苦着脸道：“怿儿？算了吧，我可不指望他能像你这般好脾气的同我说话。”

　　“本王妃近些日子越发了解怿儿是个怎样的品性，有一次我原以为他压根不在乎的一件事，没想到被他惦记了许久。”

　　阿苏来了兴趣，“阿欢快快与我道来，那到底是件怎样的事？”他还没见过别人眼中的，尤其是本王妃眼中的王爷。

　　“七月廿九那日，我被太子殿下传去，我甫一进去，他拉了我便给了我一把红豆杉木梳，道是我的生辰礼物。”

　　“我甚感欣慰回到我的吃吃喝喝院，”说到这时，阿苏眼角抽了抽，打断我：“阿欢啊，你这院的名头真是符合你一贯的作风，只是不晓得旁人如何看你。”

　　我吐吐舌头嘻嘻笑道，“我怎样乐呵便怎样来，同旁人又有多大干系？旁人如何想我也止不了，人生短短几个秋，不肆意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怎么对得起自己来这世上一遭。”

　　阿苏深有同感，与我一拍即合。我继续道：“怿儿便质询我，问我一大通晕晕乎乎的古怪问题，然后他的脸色也甚是古怪——就好比暴风雨前的波平浪静。”

　　“我当时亦不晓得怿儿是有备礼物给我的，后来听亓淮嘴漏说起，懊丧死我了。当时就不该同怿儿耍倔。”

　　“此后的几天他明面上瞧不出来，暗地里却一直惦念这件事，”我摇头大悲大叹：“怿儿真是个死脑筋。”

　　阿苏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的主子好不容易真的动了情用了心，是该在这段孽缘开初掐灭这火苗呢还是任由它继续蓬勃发展？

　　他记得他上次红杉路茶肆清楚明白是警醒过他主子一次的……这才……多久啊……

　　他主子这次真栽了，居然还学起旁人争风吃醋起来。

　　阿苏摇头大悲大叹，又开始为主子的前途和计划担忧。

　　……

　　我感觉我睡了一觉便错过了整个世界。

　　西凉公主阿昉晗忽然来朝拜访，他们是北境强国，父王不敢怠慢，迎宾宴大摆大设，珍馐美馔佳肴酒酿数不胜数头晕眼花。

　　阿昉晗是突然拜访的，不仅是我，王宫里上至父王下至牢犯都措手不及。

　　她来朝一个时辰不到便一路杀向王府，凤旿公主为尽地主之谊，尽心尽职亦步亦趋地反跟着西凉公主到处跑。

　　且听凤旿公主与阿昉晗的讲解：“王爷上月廿三，黄道吉日，娶了永欢殿的昤昽公主。”

　　“昤昽公主蕙质兰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日久了叫她与王爷生出了情意，当真美满。”

　　“听吃吃喝喝院里的下人说，王爷这月廿九莫名吃了昤昽公主一通飞醋，脸色十万分不好看。”

　　“且上月王爷为了表明对昤昽公主的情之深意之切，特地拟了一道奏折给父王，批一天闲假陪昤昽公主放风筝……”

　　阿昉晗脚下生风，一刻不停竟是直奔吃吃喝喝院而来。

　　落绾绾略略有些黄黑的皮肤沁出汗珠，她就是皮肤色泽不好，天生黄黑。靠后天的补救还是白了几个度的。

　　阿昉晗不顾丫鬟婢女的阻拦一路虎虎生威势不可挡地横冲直撞，当我得知西凉公主阿昉晗朝拜父王，便是亓淮未能拦住，我被她从榻上拎起时模糊接收的。

　　她老鹰捉小鸡一样危险地眯了眯眼，我看到凤旿公主就头痛 ，皱眉道：“这是我与西凉公主之间的私事，闲杂人等杵在这图热闹终归不大妥当吧？”

　　一行人被我的逐客令拒之门外拒得灰头土脸，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闭眼养神。

　　阿昉晗倒也不恼，“你能给阿怿什么？你们中原女子的柔情蜜意，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亦或是温柔体贴？”

　　她嗤笑两声：“阿怿不需要这些，他需要的是一个有足够能力、绝对力量和无上权利的女子。乖女孩，不要执迷不悟。”

　　“悬崖勒马方是正道，趁你入戏不深，尚来得及全身而退。”

　　那场宴会上，西凉公主端端坐在七王爷身旁，替他斟茶倒酒，喂他美酒糕点……

　　阿苏安慰我这不过是父王和西凉公主的意思，但我却希望怿儿能够看我一眼。

　　他只是将所有柔情都付诸与阿昉晗，哪怕我托腮时不时看他，哪怕落绾绾献舞着一袭轻纱水袖蹁跹。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落到别处，一直在阿昉晗和父王权贵之间游弋。

　　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地方坍塌下去。空空荡荡的不是滋味。

　　今夜的月格外清亮，阿昉晗来宫中已月余；立秋时节格外寒凉，却是太子提点我多穿衣裳。

　　我这双脚走过很多地方，大漠里的黄沙莽莽，江南楼的烟雨蒙蒙，陂池岸的弱柳扶风，万物生的命理折玟。

　　却没走过通往怿儿心里的那条路。

　　阿昉晗擅长射箭投壶，我上次随母后若干人见识过一回，她是百发百中，我是每每虚发。

　　阿昉晗擅长骑马，她可以在马背上潇洒恣意作各种花样，我看得心惊胆战时，却见她爽朗冲怿儿大笑，笑声清越。

　　阿昉晗甚而会刺绣，她刺绣得认真妥帖，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笨手笨脚。

　　几日前，宫中才传出“西凉公主随七王爷率众将士南征北战，平叛北荒的大琅刀族，降服东边的沃原国……此举大大的给我们中原皇都增光啊！”

　　我听闻此消息，皱巴巴一笑，不管现在打的是大呵欠还是小呵欠，都显得不识时务了。

　　因为近日老有些不怕死的下人免不得将能吃能睡圆圆滚滚的我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西凉公主一决高下。结局很残忍，是昤昽公主七王妃我惨败。

　　败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