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尽最后的力气转过身,捧着佑怿的脸,开始胡乱地啃咬他的嘴唇。
他愣了一愣,嘴角缓缓地勾起来,单手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离得他更紧密些。
这一招果然惯用,像我这么个举一反三的可教孺子,可是掌握了它的精髓。
我停了动作,喘了几口气,狠狠地瞪了佑怿一眼,浑身上下累得难受。
他与我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轻轻地吻了吻我,轻轻地笑了。
“傻丫头。”他将我拥入他的怀里,将我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颇有些宠溺的语气。
我没同他计较,记忆钻了个空子使得我口无遮拦问他,“夫君,你可是真的喜欢我?”
我自然看不见佑怿的目光躲闪。我以为他回答我的“喜欢”有点犹豫,但那犹豫因的是害羞;其实他的犹豫因的是三分心虚和七分负罪感。
“生在王室的皇子不愁娶,如若娶的人也不是自己的相好,那委实是苦了你了。”我学着唐冷的口气,喜滋滋道:“幸而你娶的是你的相好。”
“呵,自恋狂。”他淡笑,没大放在心上。
这月初七,也就是今天。父王竟真的令几个妃嫔领着一众小辈浩浩荡荡去得阌庙,说是因着我的怪病和淑妃的惦念,加之每年上上香总是有益无弊。
这日风和日丽,教人平白无故生出些作诗的意趣,自然,我的首要任务是睡上一觉,以补足我的精神状态。
这处小镇里小小的寺庙,住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几位施主”了一顿,领着我们到各自的厢房。
适才我从门缝里虚虚往外一望,看到亓淮被一个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东拉西扯……我啧啧两声,捂着自己的双眼,抬起脚丫子溜了。
亓淮这丫头,皮相招桃花,现在桃花大老远上门来了。我虽觉着大老远有些古怪,但也没考量过多,只认为那男子喜欢偏僻点的地方。
一进这寺庙,我就隐约想起噩梦中凤旿公主与我那一段。索性顿足在厢房内日日吃斋念佛睡觉,小日子过得清闲。
忘了谁曰:该来的总会来,福兮祸所伏依。
亓淮随从佑怿上邻近潘阳镇的建崇城办事去了,我因身子越发疲懒而拒了他们的好意,自个儿龟缩在厢房内打坐。
几声扣门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厢房内。我顿了顿,若是不速之客毁了我心情,我就一刀劈死她。我只道:“进。”
温柔大方的女音,来人向我问好后,送了一些都是我爱吃的点心来给我垫垫肚子。
我偏过头去看,来人长得一副耐看型的脸,淡黑柳叶眉,内双下垂眼,鼻头微肉微塌,嘴型却好看。五官皆小,看人时眼里流露出无辜的可怜兮兮,与阅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她的性格脾性与文学素养,却要生生将阅汐比下去,也要生生将那位清丽惊艳的冰山雪莲佑鸾比下去。
我自然没有这人如此的款款优雅,落落大方。想必她就是京城皇都公子少爷们口中闲谈的“头牌情人”——落绾绾。
见我走神,落绾绾柔声细语问我道:“昤昽公主终日待在厢房内,想必也闷坏了。适才下人们造了几只风筝,今日多风凉爽,寺前平坦明阔,不知昤昽公主可愿与我们同去放松一下?”
连着这许多日不动,我也觉得不大妥当。是以拿上蒲扇,随手在发梢绑了根帛锻,昂昂首示意落绾绾带路。
她点头福了福身,微微一笑,我甚而发现她居然有两颗虎牙,一笑时瞬间娇俏可人起来。
下人倒都是些心灵手巧的主,样样风筝都糊得烂极了,有几个压根也飞不起来,因为那风筝生得太肥重了。
我只得寻些材料,请教一位小丫鬟,她仔仔细细将流程与我过了一遍。
佑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身素白的昤昽本公主欢儿我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莺莺燕燕里傻乐傻乐地放着风筝。
亓淮看我的眼神居然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我的恶狠狠大老虎风筝被一只偏离了轨道的傻猫咪风筝缠上了,我愤怒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搜寻着,哼,果不其然是那位温柔得体大方可人的落绾绾。
佑怿正蹙着眉拍了拍衣袖朝我走来,他身后一步路的落绾绾虚虚站稳脚跟的模样,煞白的脸色更托出面颊的红。
方才的桥段我怕是用头发丝、用脚指头、用一根腿毛都晓得,定是落绾绾崴了脚,却不小心撞到佑怿的身上。然后佑怿蹙眉拍衣定然是万分的嫌弃她……岂料她悟性不高,呆呆盯我夫君半晌,也不管不顾天上飞的纸糊猫咪了,害得我纸糊老虎遭罪。
我本来不大在意落绾绾这个人的,可是现在居然有了危机感,我想叫佑怿离这个女人远点,可我一时寻不到理由。
但我吩咐别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我巴巴的望着佑怿,不自觉语气都软了几分。
“夫君,你一定要离那个凤旿公主远点,凭老子一向准确的第六感,那个公主很危险。”我没用不简单来修饰落绾绾,反而用了很危险来形容她。这其中的掌故我深以为意。
他颇不在意嗯了一声,牵着我的手又去寻材料扎风筝。
我深知他一向忙碌,不便去叨扰他。现下他居然有闲暇伴我放风筝,也挺快活。
亓淮有一段时间教我研墨,我不喜那些个劳什子技术活,虽说亓淮有纠正我那仅仅是个细致活,但我总觉着亓淮做的不论是开端过程还是结尾都要比我收放自如好上太多。
这段时间我就常常偷师亓淮,因为佑怿常常要我为他研墨了。以往这样的细活都是由亓淮一律接手的。
亓淮是佑怿最为看重的丫鬟,而我昨儿个才认识的阿苏则是佑怿最为看重的……男丫鬟。
因我不晓得阿苏在佑怿身边任何职司何位,所以姑且称他为男丫鬟。想必阿苏不会介意的。
阿苏见了我最是欢喜的行径便是不屑地翻个白眼、轻蔑地哼个一声、鄙视地撇了嘴巴。
时日一久让佑怿逮着批评了,阿苏这才没有继续他最是欢喜的行径。但我觉得他的行径甚是好玩、表情甚是有趣、神态甚是生动,也曾替阿苏求过情。
但自此阿苏见了我眉目却和顺很多,一身的戾气敛了去,倒是个风流才子模样。
佑怿独独那一天空闲,今日越发繁忙起来。阿苏将我掳了去钓鱼摸虾,又余亓淮万般分寸的重操旧业了。
阿苏是天底下顶好的男儿,阿苏会赛马弯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一双秀手握剑可杀敌,握笔描丹青……总之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