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京中的宅子久不住人，说罢，也别有些芳草萋萋的独特韵味。一别数年，儿时乘凉的古槐依旧枝繁叶茂，靖安公府邸的装潢少有京中富贵人家时兴的矫揉，多了硬朗之气。

仲元的院子在府中深处，院中景致不多，视野倒是开阔。此时的他正倚在窗前，摆弄着一只玉笛，通透的白玉质地，是他在西境寻了好久的料子。两年前听京中的信使说起小陈王，他习了笛乐。他总是更在意小陈王的消息，京中的他，是他西境多年的唯一牵念。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本以为你会来的..”他一个人暗自私语，头上松松系着黑色发带，发丝轻垂，月色下，倒添了一丝柔和。

是不是不记得哥哥了..

“谁会来呀？元元哥你是在等我吗。”

夜色掩映下，那人翻墙而入，雪白的袍子上蹭了不少的灰，迎着月色走来，原来的小团子退去了年幼的稚气，此时身姿挺拔，分外倜傥。

仲元似惊喜，又毫不意外。半晌，才收回自己逾矩的目光。

“殿下..你怎么不走门呢..”

昊楠从窗子翻身进来，看到仲元手中的玉笛眼睛便弯了起来。

“偷偷跑出来找你喝酒嘛，景安伯伯看到多不好，跟我母妃学的，翻墙顺手了。元元哥，这个是要给我的吗？”

明明仲元更大两岁，可此时昊楠坐在窗口竟挡住了一半月色，显得更为宽阔。他笑起来，真的分外好看，消散一切不安和犹豫，只得目光平静下内心无限牵挂的喷涌。

昊楠瘦了许多，年岁渐长，那乌金木的手环戴在手上却依旧合适的很。看到手环，仲元更多了笑意，“嗯，寻了好久的料子，想给你做生辰贺礼。喜欢么？”

昊楠把玉笛揣进怀里，跳下窗去找杯子。“可生辰礼物我现在拿走，那我生辰是不是就没礼物了？”

“怎么会。”仲元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宫里伙食不好么，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罢戳了戳昊楠的腮帮子。

昊楠跳起身来，扯着身上的衣袍：“有吗？母妃说我胖成皇兄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就娶不到好看的王妃了...”

仲元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原本微微握拳的手忽地有些颤抖。

“夜色有些深了，宫门该下钥了吧。殿下怎么回宫？”仲元背过身去看向窗外，不想让昊楠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听见后面细细簌簌的声响，仲元转过身来看到昊楠已经和衣上榻，大概是困得极了，声音都有些迷迷糊糊。“就在这里睡了呀..今天和郡主姐姐逛了一天都累死了，元元哥哥不会不收留我吧..？”

郡主姐姐么..仲元开始哭笑不得，我现在还可以不收留么？未到夏日，春夜里的风依旧夹着寒意，昊楠和衣缩在榻上，仲元只得扯过被子给他掖好。房里只一床被子，久在西境，京城的风自是柔和许多，倒也不觉寒意。仲元熄了灯，也和衣躺在了昊楠身侧。

夜半时分，不知是不是陈王感到冷了，睡梦中把仲元环进了怀里。

大概是梦里有什么喜事，陈王嘴角不自觉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