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胜于雄辩。
眼见天空放晴,隐隐已经有阳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惶论暴雨洪水。
有胆大的百姓开始往回走,官府中人想拦但又不好拦,于是离开营帐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仅如此,百姓的怨气和骂声还愈演愈烈。
江观云陪着颇有些落寞的祖父,心情也更加复杂了。
此刻,但愿今年无事吧,为官者百姓之父母也,就算落一顿埋怨又怎么样呢。
但愿百姓的选择是对的吧。
祖父眼看着百姓们都差不多走了,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吩咐官兵:“找人再去劝劝他们留下,这个季节疾风骤雨都说不定的,我怕万一……”
“江大人,”有属官面露难色,“百姓的意思是都要走,官府如果一味阻拦的话恐怕会激起民愤。”
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不适用强制手段。
尽管,在底层,某些官吏凭的就是硬实力。
祖父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也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笼罩在层层白雾中的青山,而后目光下移,久久凝视着下方的江水。
抒志看山,思人望水。
已经过了耳顺之年的江大人出生名门饱读诗书内外兼修,一生顺风顺水,在最诡谲云涌的官场也是步步高升,可如今却深觉自己这一下子栽到在了边境小城,如此为难纠结。
倒是孙女儿看得很开,还准备反过来宽慰祖父这个当长辈的,但是有外人在场就不太方便。
江观云没有刻意提高声量来助长自己的威势,反而镇定平静,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官员,却不在任何一位身上停留。
江观云说:“劳烦这位大人再去劝劝吧。”
这年头能当官吏的谁又是个蠢货呢,看这祖孙俩实在不肯让步,还不是只能去了。
去了又代表什么呢?去不去是一回事儿,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儿。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等官吏大多追随着百姓远去,江观云才开导起了受到打击的祖父,孙女儿她说:“尽人事听天命吧,祖父不必自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恩而大恩生。”
一句来自《道德经》,一句来自……
“就算是天地之道,”江观云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也无法眷顾每一种事物,祖父已经做得够好了,不必再苛求自己。”
祖父眼眶里泛着泪花,还是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但愿,真的无事吧。
他并非受不了埋怨委屈,而是真的怕因为自己而影响老百姓的生计。
又因为,大多数人其实都认为不会出什么问题,少数人强制不了大多数人。
……
这一天都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全然不见半分雨星。
直到夜里的子时左右才刮起了大风,不过这风也不至于把人吵醒,于是众人还是安稳地睡着。
“呜呜呜——爹爹,娘亲——”
“我天……”
“你们快往高处跑,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了!”
狂风呼啸着,倾盆大雨之下是冲破堤岸在大地上肆虐的巨大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