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它河道堤岸起,眼看它洪水冲垮了一切。
祖父已经在浅水里泡了许久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块石料的碎片。
江国公这一生过得太为顺遂了,临走之前倒体验了一把万念俱灰心痛难当。
江观云直觉祖父快要崩溃了,赶紧找了人把祖父从浅水处架了上来,然后命令随从赶紧去通知官府组织人员营救下游的百姓。
祖父披散着头发,一脸的泥土和雨滴,与往日高高在上的国公爷截然不同。
江国公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说话都已经是碎碎叨叨的了:“修筑河道之前我勘验的石料没有问题,但工期挺长百密一疏,有人往这里面掺了些劣等的石料,这暴雨也来得太不可预防了,一夜都没有到就形成了洪水啊……”
“不,我再去河道看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江国公此刻真的叫情绪失控。
而江观云却有些明白了祖父的心思,这会儿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能去看什么。
祖父怕是想去找死,一死以谢罪。
于是,江观云顶着倾盆大雨,踩在泥泞里,重重地朝祖父的方向跪下,还伸手抱住了祖父的大腿。
女孩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也格外的镇定冷静,她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祖父可千万不要中了那些奸党的阴谋诡计,那些偷换石料的人怪不得这会儿能有个替他们挡刀子的人。”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一旦人死,是万世清名还是被泼无数脏水那就不好说了。
显然某些死对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只是,如此卑劣而狠毒!
果然不能高估对手的道德水平。
“祖父,走吧,我们赶紧带人去救那些百姓!”江观云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展开。
尽管谁都知道,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活的基本不需要太多的救援,救不了的早就没了。
可尽人事听天命,她还是想努力一把。
祖父终于被说动了,放弃了某些消极的心思,赶紧回营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组织随从和官吏去救援下游遭灾的百姓们。
从头到尾,江国公没有数落一句百姓的不是,而只是怪自己。
……
江观云身为帮不上什么忙的弱女子也没有完全闲着,而是用祖父的名义让地方官驿几百里加急将真实情况报于京城上达天听,又嘱咐自家的亲信带了一封密信给父兄。
江世子接到自家密信的时候,大抵心里是生了几分担忧的,可在看到了信的内容之后,更多是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
于是,风头无两的江世子一反常态地让亲信留步,问了一句:“你确定这封信没有问题?”
“是大小姐当着老夫人的面亲手递给手下的呀。”亲信如实做出回答。
江世子面色不改,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番计较,摆了摆手就让这位亲信退下去休息了。
江世子还叮嘱了这位亲信:“几百里急信啊,辛苦你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早几天得了点人参松茸明日差人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