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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七宗联赛(VIII)

铁甲威虫之溯源竞生

赛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嗯,这是一句听起来残酷却实际很有道理的谶语。因为对于一场骑刃王比赛来说,被铭记的永远都是胜者,某种意义上说,败者的确在人们心中不存在,换言之,就是——死了。

一个人如果在所有人心中死去,那么就意味着他之生命在历史长河中的完全寂灭。

被铭记的方法很多,老生常谈的便是流芳千古抑或遗臭万年,总而言之,就是要有值得被铭记的东西。

对于甲虫王国现任国王来说,他这一生的政绩恐怕都不如那次被魔鬼队绑架来得轰轰烈烈、来得深入人心。同样的,如果魔鬼队没有那次行动,他们大约也只能在骑刃王编年史上留下一个作为顶级骑刃王车手的签名,而不能像如今这般被写进甲虫王国历史、列进必定为人津津乐道乃至口口相传的恶者图鉴。

最是无情更漏滴,日月不念人间客。

时间的尘埃,总是会掩埋起所有的光辉与璀璨、阴霾与罪恶,搞得最后让人觉得一切似乎不过尔尔、毫无意义——唉,总不过一抔黄土、几碗白沙,略略想想,也甚感无趣。

从终极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所以,生与死岂不是这世间最简单的事情吗?生死两极,最难以触碰其本质的反而至纯至简。

难的永远是过程,苦的永远是在路上。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选择;永不停息的劳苦还是永恒久远的宁静,这同样也是一种选择。

然而事实是,人们向往永恒久远的宁静却更加留恋这个充满苦难的现世,美其名曰“历经磨砺从而创造意义方可心神畅快、死得其所”;但或许,也只是因为人的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有太多想要实现的欲念、太多无法割舍的情思、太多做不到的放下,它无法停止躁动,更无法想象如何没入完全的沉寂。

平静,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成了一种痛苦。

自圣兽队覆灭后,龙尊放弃了所有声荣,完全地退出江湖,隐居坊市。十年来,他默默无闻,经营着藏在繁华都市最简陋的角落里的一处骑刃王装配店,那里门庭寥落,寄寓着钢之城最底层的居民、一些连养活自己都困难的孤苦乞丐。

甲虫王国的普通民众渐渐淡忘了这个人,但这个人在当权者的眼里始终别有一番价值。

当时,新任不久的总理大臣竹叶青以为国王培训护卫队的名义强聘他担任了培训教头,而后六贵族之一的紫云贵族族长紫云青光又再三请求他担任紫云金甲的骑刃王教训师傅,再接着,竹叶青的女儿青飘飘、由他送来的铜角王以及嗜血不知什么时候收养的儿子钢甲炮都依次拜了他为师。他么,真是欲逃不得了。

无他,既是做教头、做师傅,那便只做教头、做师傅好了。

“紫云金甲,为什么你一定要拜我为师?”可供紫云金甲选择的师傅很多,但他却指定要龙尊为师。

“因为龙尊师傅,是曾经最强的骑刃王车手。我想成为最强的,所以我必须选最强的人做我的师傅。”年幼的紫云金甲绷着小脸,张大了眼睛盯着他,十分认真。

“最强?”龙尊微垂眼眸,“‘最’之一字才是凶险。——紫云金甲,你记好了,强者之路没有止境,更不存在‘最’之一说。而我、只是一名骑刃王车手而已......我是你的师傅,也、仅此而已......”

对于圣兽队的覆灭,龙尊心中有愧,对于赤焰家、曾经于他有恩的赤焰尘风,他心中更是有愧。他知道圣兽队为竹叶青以及魔鬼队所害的事实,亦知圣兽队意图谋反之论纯属诽谤,但——他能如何呢?他也只是一名骑刃王车手而已。

“......是,没错,圣兽队的确是我们杀的。”面对他的质问,魔王只是轻巧地一耸肩,没有血色的脸微微带着病态的嗤笑,“师兄,你知道断了半条手臂的赤焰鸣鹤有多么狼狈吗?呵呵呵......那样狼狈的样子,我简直永生难忘!”

“因为你,师兄,我们追着他们一直到了黑灼石山,”魔王踱起步子来,“他们太能挣扎了,但是猎物濒死前的挣扎在猎人眼里才是真的有趣!他跟雨玲珑一起驾驶着你的龙尊骑摇摇摆摆地到了山崖边上,哼,那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想反抗——不得不说,赤焰鸣鹤确实强的可怕,那种情况下他跟雨玲珑竟然还能跟我们周旋那么长时间,但当然,”魔王转向他,“挣扎之所谓挣扎,就是因为它是无用之功。最后,他们、连带着你的龙尊骑一起,被我撞下了悬崖——跌进深渊、粉身碎骨!”

“师兄,你不用担心,竹叶青大人向来就事论事,就人论人,他不会为难你的,”魔王笑着宽慰道,“但是师兄,你也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要自不量力。他们跟你,说到底,没什么关系!”

龙尊立在这套智能化的骑刃王调教室前,静静看着里面各式各样有序运作的机器,思绪飘向遥远的从前。

“先生,这里的工作虽然很清闲,但您也最好不要游手好闲呐。”

闻声,龙尊转身。

“那你说,我应该做些什么?这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哼~”使者微微笑着,月牙儿眼睛眯成细线,显得十分和蔼,“无论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闲着,让自己忙起来才好,不然——是会得老年痴呆的。”

“老年痴呆......”龙尊摇摇头,无奈一笑,“这是他的话吧?”

“是呢。”

此时此刻,炎烈骑正跟霰雪骑打的不可开交。场上片片飞舞的雪花如利刃般打着旋,漫天飞舞,在一团团火焰之中熔炼化水、再蒸腾而上、凝结成冰,利落地砸在地上压灭那迸溅的火星。

雪霙霙左手回收操纵杆,右手向左上方轻提一把,将霰雪骑跟炎烈骑错开,覆在霰雪刃上的破冰气浪飒飒地在炎烈骑的侧翼挂上了几道划痕。“怎么,你现在就这种水平吗,火燃灯?”

“哼,”火燃灯冷笑一声,蚕眉一拧,“刚开始,别着急——二级爆燃气浪!”瞬间,炎烈骑的战刃转速猛地提升,战刃上长出极其细密的锥状突起,炽热的火浪一下子烧毁了大范围的冰封。

“做了改装的骑刃王又怎样?之前输过一次,现在,你还会再输一次。”雪霙霙挑衅道,“破冰行!”

经过长期的调整和润色,雪霙霙的这一招已远胜当初。厚厚的冰层迅速铺展开来,消退了熊熊烈火,雪地之上的霰雪骑如影如雾,看不真切,强风卷积着刺骨的冰棱汇成一股螺旋状的箭雨朝对手扑去。“轰!”

“呃......”雪霙霙咬着下唇,“可恶,火燃灯你不讲武德!”本以为炎烈骑的战刃仍跟和紫云金甲对战那次一样,但不想那微小的锥状突起不再只起刃片作用,反而喷涌起小股的火焰,将炎烈刃整个包住,火焰震荡四射,高温炙烤着霰雪骑的战刃,每一次接触都是对刃片本身的摧残。

“轰!”

看着屏幕里应对吃力的霰雪骑,雪无量不觉有些气愤,虽然圣域允许骑刃王车手驾驶改装过的骑刃王,但火燃灯这一出实在令人诧异:众所周知,骑刃王的战刃主要材料乃是金属,而金属在受热达到熔点时便会熔化,虽然战刃的熔点很高,但像炎烈刃这样直接没入火焰里的情况也不是任谁都敢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炎烈刃的材质恐怕不再如传统那般,它比一般的战刃更加耐火烧炼,那么配套的,整台骑刃王的构造都得有所变化,战刃能够喷火,说明内部不实,但内部不实战刃的强度就会降低,但炎烈刃看上去仍很正常——啧啧,这么说来,幻火宗在骑刃王的优化方面又大有精进......

雪无量想着,他的心思也渐渐不在眼前的这场比赛上了。当时,为着霙霙的意愿以及火藤一案,他解除了雪霙霙跟火燃灯的婚约。火燃灯的父亲火筠是骑刃王联盟的副主席,舅舅则是雪影宗的导师,火燃灯本人实力不弱又精于骑刃王的设计制造......解除婚约,或许真的不够明智......

但是,甲虫王国对雪无量来说也极具吸引力——唉,不过霙霙到底跟那个紫云金甲是什么关系呢......紫云青光是个聪明人,两域联通,他心里也必定清楚与我雪影宗交好的益处......

铠甲元昊此人是禁不住信任的,对此,雪无量很明白。尽管在地源之力一事上,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但哪怕就是在这件事上,雪无量也还是觉得铠甲元昊对他们有所隐瞒——因为曾经动用了地源之力,它的能量早已不稳定,于是铠甲元昊想了个办法,便是将地源之力不断充溢起来的能量导出,一进一排,把它的能量累积稳在一个可控的阈值内。那么,这多余的能量导去哪里?做何用处?那种纯净而强大的力量是绝不能任其流窜的。

“交给我处理吧,”铠甲元昊主动承担起了这项重任,“圣域的工业发展需要这份力量。”于是,他在镜湖底下建造了吸纳和传送地源之力的转送站,将其分散、改造,最后提供给圣域七地的重工业部门,一方面解决了能量充溢的问题,另一方面还获得了巨额的利润。当然,建造那样的中转站,可少不了明渊的帮助。

只不过,那些能量真的只是用于工业供能?雪无量颇为怀疑,但没有发现其他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轰!”

重炮骑向右一摆绕开了疾隼骑飞来的气刃,37度角的方向攻向疾隼刃的侧锋。

“呵,攻击绵软无力、防守漏洞百出,你没睡醒是不是?”钢甲炮撇撇嘴,似笑非笑。

“我就困的怎么样?”昨晚闹那一出确实让她整宿没睡好,桃花铃对于自己没尝到那道“悟空的脑子”耿耿于怀了一晚上,“小样儿,姐姐睡着了也照样赢你!”她怼道,“迅鹰气浪!”霎时,霸道的气浪布满了三片刃,近刃端平滑而远刃端微微收折,似摊开的折扇一般,遮在刃片上竟像一道道巨大的长方体形的“厚铁片”,击打力极其强劲。

“哼,姐姐?一米五的小矮子!”重炮骑直直地迎上前去。

“是一米五五啊喂!——再说你也不高啊,一米六小短腿儿!”

“是一米六五,白痴!”

“哼,可恶的刀疤脸!”

“愚蠢的色盲!”

“笨蛋花眼睛!”

“......”

赛场上,重炮骑和疾隼骑几十回合难分高下。

“这就好了?”威龙扒在桌前,看着那台电报机,“怎么用啊,你示范一下呗,甜甜。”

“唉,”金甜甜瞟了他一眼,“无线电报机是有使用条件的,首先你得知道发讯方发讯的时间以及电报密码,然后你才能接受再破译好吧?——现在,你哪儿去找发讯方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操作一下,让我看看这些按钮都怎么用。”

“嗯——”金甜甜觑着眼瞧了他两瞧,“行吧,看好了。”说着,她戴上耳机,着手操作,“先随便调个频率,然后——咦?”她张了张眼,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很有节奏地按起电键来。

“怎么了?”威龙往前一探身子。但她没有理会,继续手里的工作,大约几十秒后才停下,摘掉耳机,取出一张印着些小点的纸张,“嘿,没成想误打误撞的还真收到了这点儿信息——真是的,这个发报人做得可真不细致,连个密码都那么随便。”

“那这上面是什么意思?需要我网上搜一下密码本吗?”威龙很兴奋。

“不用,这是最基础的一套密码,我都记着的,”金甜甜笑道,挥了挥手里的纸条,“只是这话很奇怪,我不明白,应该是没收全的缘故。”

“什么话?”

“他说——”甜甜低头看着,皱皱眉头,“什么什么瓮已备好,亟待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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