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麻烦

正值盛夏，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声音不大，却密密麻麻一片，有如魔音穿耳，惹得人恼得抓心挠肺。

　　季离泄了气般趴在课桌上，整张脸埋进书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竭力想要把恼人的蝉叫声和脑子里不断重复的画面赶走。

　　她平时不注意这些小东西，可自从许以良在画室拒绝为她画像后，就连平时最喜欢的玉兰花香也平复不了她的焦躁。

　　“不能。”许以良拒绝得干脆利落，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我，我可以支付酬劳的！”季离不死心，哀哀地望着那个已经从容不迫拿起画笔的少年。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太丢人了。

　　季离把脸又往下埋了埋，发出低低的哀嚎。

　　她又羞又恼——倒不是恼许以良对她太过冷淡，而是恼自己这样轻率——哪有认识第一天就要求对方给自己画像的？

　　还酬劳？

　　季离你的脑子是让屁给嘣没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许以良的画能用金钱来衡量么？

　　季离恨不得手脚并用把自己抽一顿，好不容易攒的好感都让你给败没了！

　　季离叹气，强打起精神思考对策，如何在许以良心里抹去这个败笔。

　　这时有人喊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季离，有人找！”

　　她疑惑抬头，看到教室门口站着两个高年级的女生。

　　她眯着眼睛迅速打量一遍，认出其中较瘦高的那个是昨天对许海良出口不敬的学姐。

　　她正准备起身，却被同桌阿妍拉住，忧心忡忡地说：“要紧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她们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季离心里一暖，安抚地拍了拍阿妍的手，示意她不用跟着，便昂着头大步走向门口。

　　她这么一走，不少人的视线跟着她游走，八卦的目光一齐聚焦到门口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两个学姐身上。

　　“阳纯雪。”

　　季离眼尖地瞥到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校服上的铭牌字样。

　　阳纯雪抱着胸倚在门口，眉毛微皱，那张还算漂亮的面孔蒙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她显然对这样惹眼地出现高一年级供人议论有些不耐烦了，季离一站到她眼前她便冷着脸转身：“换个地儿说话。”

　　她身旁那个叫温涵的女生也跟着冷冷瞥她一眼。

　　“噗嗤！”

　　季离看到这两人同仇敌忾抱团的样子倒是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温涵闻声又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季离收住了笑意，跟着她们上楼，她的所在的班级位于这栋楼的最高层，楼上便是天台了，平时都锁着。

　　温涵拿出把钥匙熟练地打开楼顶的铁门，历时过久，铁门打开发出“咯吱”的响声，悠长又无力，像是七旬老人的呻吟，上面有金黄的铁锈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层层剥落。

　　看着这俩人轻车熟路的动作，倒不像第一次找人“约谈”，季离警觉地捏了捏手心，暗暗地往门口靠了靠，准备看情形不妙就迅速跑路。

　　阳纯雪扬着下巴看向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季离，尖锐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荡，像是在挑剔一件满是瑕疵的商品：“你和许以良什么关系？”

　　季离迎着她的目光，从容一笑：“他的爱慕者。”

　　阳纯雪像是被她这骄傲的目光激怒了般，眼里瞬间腾起怒火，但她很快压制了下去，故作亲近地拍了拍季离的肩膀：“季离学妹，我看你是新生不懂事才提醒你的哦，许以良那个人啊，很阴郁的，性格古怪，没朋友，又总画些奇奇怪怪不入流的画，他这个人谁靠近谁倒霉，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季离听着这些侮辱性的词语一个一个飘进耳朵里，玷污着她心里圣洁美丽的少年，手掌不自觉收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却不觉得疼，她嘲讽一笑，也用亲切的语气回敬她：“学姐这可不像讨厌一个人呢，倒像是，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呢。”

　　阳纯雪眼神骤变。

　　季离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继续笑眯眯地点火：“让我想想，学姐你满怀期待地去表白，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吧？以学姐你这样张扬的性格，不会是，当众表白吧？”

　　阳纯雪脸上腾起的红晕验证着她的话。

　　“当众表白被拒，”季离拉下一直微笑着的和善脸孔，表情极其冷漠，“真是丢人呢。”

　　“你！”阳纯雪扬起手——那巴掌却没落下来，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温涵拦下了她，她温柔地把阳纯雪推到一旁，低声说：“打人的事，我来做。”

　　季离脸色一变，向门口冲去，大门却不知何时被锁上了。

　　而温涵在向她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