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刹那,连呼吸仿佛也停止了。
他僵硬地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被囚禁的人。
那一抹白如那漫天海棠花下的身影,一双蓝瞳看过来,像是看进了他的心里。
晚来四肢僵硬,喉咙发涩。
他这些年来已经不再做那个梦了。
但现在才发现。
那个身影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
他从未忘记。
归宁本是警惕而疑惑,一直在猜测来人是谁,却第一次没有那么希望猜测是真的。
但祈祷归祈祷。
猜测还是成真了。
一片黑暗中,那人出现在墙壁后,那张如玉冠般的脸有几许苍白,华丽的紫袍衬得他更为俊美无双,一双剑眸闪着寒光,带着来自野兽的危险与恐怖。
面前的人已经长开了不少,气质也与以往大不相同。当年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年,如今却成了杀戮暴躁的冷漠青年,这是他从未料到的结果。
归宁惊得说不出话来,当然,他也不能说话,光是看着晚来,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当再次看到爱徒之际,他心中竟然升起了几丝恐惧。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每次都没躲过去。
当火光照亮这片小天地时,他咽下津液,宽袖下的手捏成拳,略长的指甲刺进肉里,有点疼。他凭借着这点痛刺激神经来让自己保持镇定。
那青年还没察觉人已经换了,还很平静地问候了一句,淡淡瞥过来的时候,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紧张到不行,出了一手冷汗。
认不到我,认不到我。
我是顾叶,我是顾叶。
顾叶是我,认不到我。
然而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那双眼里的震惊和迷茫。
哦嚯。
死定了。
归宁绝望,听天任命。
婆婆,我死定了。
我可能会被徒弟上了。
按这节奏走,我恐怕是下面那个。
晚来不知他内心的无限吐槽,惊的差点一口气没挺过来。
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唤了一句,似是深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又是一场空。
“师尊?是你吗?”
归宁眼睛一亮。
咦?!他认的到我!
我是不是可以不被上了。
哎不对,他怎么知道是我?
我没让他见过这副模样啊?
莫不是师徒间的心心相通?!
他虽然困惑不解,觉得怪异,也说不出话,但还是松了口气,至少清白保住了。
归宁端端正正地坐着,矜持地微微点头,注视着晚来,那从容不迫的激动在那平静的表面下沸腾。
晚来很容易看出了他的意思。
把他放开。
他微微歪头,没有立即说话,唇角上扬,笑的有几分诡异。
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慌不忙道。
“真的是师尊啊。”
“师尊想让我松开铁链带你出去吗?是的话,点一下头。”
晚来觉得这语气有些怪异,总觉得话中有话,但青年依旧笑得如情似水,眼眸弯弯地看着他,和过去一样的模样。但不知为何看上去总觉得怪异。
他皱了下眸。
错觉吧。
可直觉疯狂摇头,使他右眼皮蹦哒,暗示并不是错觉。
归宁纠结了一下,与直觉不停较量,最后离开的急迫占上风,他迟疑着点了下头。
晚来缓缓走进,俯下身,表情带着一股酥到骨子里去的温柔可亲,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笑意。
归宁嘴角抽了抽。
这情节不太对劲啊,怎么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徒弟不应该含着泪,一脸激动地跑过来给师傅松绑吗?然后撒娇要抱抱或者关切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吗?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却没想到晚来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心猛地一沉,整个人都懵了。
“可我明明记得,这里关着的是顾叶,怎么师尊在这,你不会,是放走她自己代替了吧。”
“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就代替她留下来,接受惩罚,好好赎罪,你说好不好?”
什么意思?
归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晚来,脑筋没转过来。
你不应该放开我吗?
为什么还要留下?
不是他听不懂意思,而是听懂了,太过震惊以为听错了或者自己理解的不对。
难不成,你真的想上了我???!
晚来怜爱地看着面前的人儿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的魔鬼蠢蠢欲动,他心里痒,忍不住磨了磨牙。
终于,他可以囚禁师尊了。
他真的。
好兴奋。
第一天不能太过分,不然师尊会接受不了的。
今夜,该做点什么好呢。
他深吸口气,指间情不自禁地开始摩擦。晚来回到那面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墙边,思索着。
归宁还没回过神。
被徒弟囚禁了。
好新奇啊。
我能不能在上面啊,下面都说痛。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归宁开始思考自己徒弟哪根筋断了。
莫非是自己养残了?
明明长得人模狗样,斯文败类,怎么会。。。
荷华把人带坏的?
不对又跑题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怎么逃出去。
目前情况是,他无法力,被囚禁,除了那张脸,比一般平民百姓还无用。
而晚来对自己有很奇怪的想法,自由身,会法力,有道具,身体强壮健康。
总结下来。
很好,他没有一点翻身的机会。
他懊悔自己的冲动,怎么帮个人还把自己赔上了呢。
归宁抬眸看向那挑选完毕的青年,晚来手捏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在火光下,泛着银色的寒光。
他一愣,那是。。。
“想必师尊已经认出来了吧,没错,是针哟。”
晚来站在火光下,唇角微扬,笑容甜蜜,眼底却似有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今夜匆忙,不能好好招待,明日我便重新弄新的道具来,这针还从未用过,师尊,尽可放心。”
放心你个大爷!
归宁猜都不用猜,这针肯定是来扎自己的。
想到满身是洞,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向后缩去。
晚来看到这小动作,轻轻一笑,缓缓走进,还有心情安抚道。
“放心师尊,不会很疼的,比起其他的,这都算轻的了,我可是知道师尊很怕疼的呢。这针,只会在不听话时动用一下。”
呵,信你个鬼。
归宁心中嘴角抽动,不安地缩成一团,眯起眼,不安地看着向自己走进的青年。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