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肥前当然不会拿着刀像以前那样去砍人。他们虽说有了人的躯体，但是遇到不对也知道跑路，跑不了的时候干脆把灵体塞回本体里，当一把安静的刀子。所以他们犯了错，一时间是找不到的。但是……他们的罪错……

将会全部加到他们的主君，鹤田琉璃的身上。

肥前深知这一点，所以再怎么冲动，也不至于直接拔刀见谁砍谁。要是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过错让小姑娘承受处罚，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那孩子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无缘无故被按上了这样的罪名，她的精神就该崩溃了。这可不行。哪怕仅仅是为了支持自己生活的灵力，都不能让那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了。更何况她是自己的主君，是自己要拼尽一切去保护的人。

说到底他是跟秦家有点关系的存在，被辞退之后，也没闹出什么风波。他算是自由了一些。他留在公司门口，等到了那几个曾经私下议论嘲讽琉璃的人。

“喂，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下吧。”

“你是那个被辞退的，还砍了我一刀的……”那男人警惕的看着他，“有什么事？”

“我没有耐心跟你们说闲话。过来就知道了。”肥前冷笑一声，“怕了？”

“谁怕了啊！走就走！”

他们来到了小巷子里。这条街道很少有人会来，也没有监控录像，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向那家伙道歉。”他转身看着他们，“我说你们啊，去向那孩子道歉啊——！她什么都没做错吧？进了那样的公司也是凭借她自己的努力吧？她有那样的能力啊？工作量本来就是超额的啊？她做错什么了要你们这样说她？啊？”

“喂喂，你口中的那个孩子……难道是在说秦傲安吗？”其中一个人稍微后退了几步，虽然恐惧但还是说着，“她要是没有那样的哥哥，谁会要她啊？听说她还赶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气病了她的父亲呢……”

“那个房子的事？那个房子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啊！一群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凭什么要走？”

“不是吧，你别是爱上她了，不然会给她说话？”另一个人带着稍微开玩笑的语气，虽有些恐惧，但还是这么说着，“她也不是多么优秀的女孩子啊……比她出色的女孩子多着呢，干嘛想不开要喜欢她啊？”

那个孩子……那么善良的，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在你们这群人渣眼里，就是这么的不堪吗……！

肥前看着他们，拔出了刀。

“作为斩人的刀，伤害主君的家伙，就全部斩杀就好了吧？”

随即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叫喊逃跑，便用刀鞘和刀柄把他们全部打晕。他的打击在打刀里并不是多么出色，但是对付这群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不能杀/人让小姑娘继续痛苦，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收拾他们解解气了。

“……并没有多么解气啊。果然，不砍了你们，这股怒火根本就不会消减。不过，做到这个地步就够了。”肥前收刀，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不能再肮脏的垃圾。这些人的存在，实在是太碍眼了。这个世界居然存在这样的人……以伤害别人为乐趣，以攻击别人为游戏……因为这样浑浊的时代，所以未来时政所雇佣的审神者之中，有无数的人渣啊。毕竟人渣的后代，只是更加渣的人渣。

明明那个孩子是知道的啊，这群人只不过是一群人渣，为什么还要那么仁慈的对待所有人……她对谁都意外的仁慈，无论是否伤害过她，她所渴求的只是认可，只是活下去。只是，这点心愿却也被这群人渣踩在脚下蹂躏。她最终放弃了活下去的愿望，而他们却一遍遍的要求她活下去。她一定很累了吧，明明已经无法活下去了，却还要为了他们活下去。明明已经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了，却还要为了保护他们而继续受伤。明明知道的，她对谁仁慈，都不会得到一声“谢谢”，她得到的只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与讽刺。即便如此，也要继续对那些人仁慈下去……

啊啊真是的……又不是受人敬重的神明，那么仁慈做什么啊。

……傻子。他在心里暗暗喊着。对别人仁慈了，自己却陷入了痛苦的深渊里，再也无法逃离。

他拿着刀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回想着初次见面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因为恐惧，一直躲在陆奥守的身后，而在熟悉之后，却对他展露了笑容，向他伸出手。明明那个时候，还没有决定要跟随她吧？……虽然怕生，但要是真的信任了，还真是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啊。

即便是没有完全信任那个人，也愿意去帮助那个人。

……太蠢了。如果再狠心一点，像个人渣一样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啊，他也想象不出来主君变成人渣的模样就是了。

回到本丸里的时候，琉璃仍然坐在长廊上，手里多了一杯温和的奶茶。

“啊，你回来了。”她看到了自己，放下奶茶，立刻跑了过来，抱住了他，“你去做什么了，没受什么伤吧？”

“担心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别瞎担心了。”

……这种温柔，就留给我们就好了，对别人那么温柔那么仁慈做什么。

“嗯，没事就好。”她露出了特命调查时候的，同样的微笑。

你就这样微笑就好。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在本丸的时候，你明明是那么爱笑的女孩子……为什么，现在越来越不愿意笑了呢？

蜂须贺曾经说过，让琉璃微笑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随着病情的恢复，她已经变得爱笑了。所以，之后到来本丸的刀剑们都不明白让她微笑难在哪里。现在看来，并不是让她微笑很困难，而是让她露出真心的微笑非常困难。因为她已经学会了演戏，已经学会了伪装。只是这演技再好伪装再好，瞒得过人类，却瞒不过刀剑。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不是在勉强自己。

不要勉强自己了……露出真心的笑容吧。

“有洗澡水和饭吗？”

“啊，我去准备。稍等哦。”

……你就一直微笑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们一直都是你可以依赖的存在啊。

“你回来了，肥前。”

“先生……”

“她很担心你，还特意跑去找我，要我劝你别做傻事。”朝尊笑着说，“去做什么事情了？”

“……教训了一顿那些出言不逊的人渣而已。——就用刀鞘和刀柄击中那些人的头，敲晕他们。”

朝尊微微颔首。

“那孩子最近状态越来越差了。大概，传说中的‘小黑’很快就会出现了吧。”

“小黑……那种东西，不是有斩鬼刀的存在吗。”

“完全没用。我有去询问过。无论是笑面青江，鬼丸国纲还是髭切，都无法斩除小黑。他们完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小黑的存在。”朝尊摇头，叹了口气，“听说，在小姑娘刚来本丸的那段时间里，笑面青江每天晚上都提着刀去各个角落里，但是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看到。后来髭切来了，帮着找，也什么都找不到。不过，在鬼丸国纲来的时候，她已经看不到小黑，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斩鬼刀都看不到的鬼……”

“就算是佛刀和神刀，无论怎么做，也无法抹除小黑的存在。”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因为这种生物，根本就不存在。”朝尊叹息，看着肥前惊讶的表情，他解释着，“小黑是存在于小姑娘幻觉之中的生物，是小姑娘自己认为有这种东西存在并在威胁她。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这种生物。不过，再详细一点的专业性术语，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吧。”

“不存在的生物……吗。那，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咯？那种东西，也不会威胁到我们咯？”

“是这样。只是，听说小姑娘看到小黑之后，会吓得大喊大叫。要是不驱逐小黑，一晚上都别想休息了。”

“啊？都看不到啊，怎么驱逐……”

“在她面前装样子。首先一定要开灯，据说小黑怕光。然后小姑娘说小黑去哪了，我们就去哪。等她安静下来了，再回来说已经赶跑了，就行了。”朝尊说，“这些你也得了解啊，说不定哪一天就是你要做这种差事了。”

“……知道了。”

“肥前君，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了哦？”浴室那边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他应了一声，刚要走，就听到朝尊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辞：“幻觉，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了，才会产生。那种生物，是因为她太过恐惧了，才会出现吧。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是所谓的鬼神，还是她口中的人心呢。”

人心……？

啊啊，人心啊。

一群只会逞口强之快，只会嘴碎的家伙……因为说什么都不需要负责任，所以就可以随便造谣传谣，就可以随心所欲伤害别人，到头来还能变着花样为自己洗白，把脏水泼到受害者身上，坚持着“受害者有罪论”……

谁不会害怕啊。

——

说一下小姑娘的病情状况：

她有重度抑郁症，伴有非常强烈的窒息感，全身乏力，有强烈的自/杀自/残情绪，有幻视症状，有严重睡眠障碍（具体表现为入睡困难、噩梦频繁、睡眠质量差、睡眠深度浅），有轻度焦虑症，有精神分裂嫌疑。

小姑娘一直接受的是药物治疗（心理干预完全没用，她一点也不配合，难以进行下去），由于小姑娘自己抗拒治疗，是被刀剑们逼迫吃药才坚持下去的，所以治疗得并不彻底。不能说是治好了抑郁症，只能说是抑制病情，使她表现得跟普通人无异。一旦再度受到强烈刺激，病就会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