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后来两个人一块儿回会场，谢含章才知道这年的职业证书是由夺下S赛冠军的HG队员来给新人颁发的。

“Windbell，商量个事儿呗，”谢含章跟只狐狸似的，笑得眉眼弯弯，眸光清亮狡黠，身后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啊摇，“帮我找找证书上面有没有‘顾冥’这个人，他那份儿给我颁？”

“……”池羽深感罪恶，“你该不会是跟我们混久了被带弯了吧？”

“瞎说什么呢狗东西，”谢含章嫌弃道，“那是我弟，我们这是兄弟情深，OK？”

池羽也知道他平时爱看日剧，朋友圈里天天都是石原里美、桥本环奈之类的，应该是个直球，就比了个OK的手势：“行。”

到职业证书颁发环节的时候顾冥跟森森他们轮流都给谢含章打了电话，但谢含章故意没接。

“狗东西，滚哪儿吃屎去了，”小北眉头一皱，“这么久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在哪儿晕倒歇菜了吧。”森森担忧道。

闻言，顾冥和小北眼中都有紧张神色。

“不会，”tarantism冷静分析，“外头都是工作人员，他要晕了肯定会有人来通知咱们，而且他跟Windbell在一块儿呢，Windbell肯定会照看好他的。”

“应该是被什么耽搁了，”顾冥也明白关心则乱的道理，怕自己这么找他反而叨扰他们说正事儿，“领个证书而已，不是要紧事，只要他身体不出问题，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森森为他的懂事啧啧称奇，直骂谢含章是狗东西。

“池羽这狗杂，勾搭完我们前队长又勾搭我们现队长。”小北冷哼。

“HG就在隔壁桌，小心他们过来开你，”tarantism无奈道，“估计是讨论尘念的事儿。”

“尘念”这个名字入耳，让顾冥一阵忐忑——他是带头将尘念打假赛的质疑公诸于世的人，今天尘念这种被禁赛，被取消职业选手资格，被全网黑的局面可谓由他一手造成。

眼前这些都是尘念的好哥们好兄弟，顾冥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轮流针对一番的准备，不曾想他们不仅压根儿没怪自己的意思，还很少提这件事儿。

是忿忿不言，还是当真如此光风霁月？

顾冥叹了声——没想到尘念人缘这么好，跟EMP的队员们关系这么好，跟谢含章的关系也这么好。

不知道谢含章有没有因此而责怪过自己呢？

“Pluto，该你了，”森森听到主持人喊顾冥的名字，见顾冥仍在发呆，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在暗地里介怀谢含章没能赶回来的事，就推推他，哄道，“没关系，别管谢含章那狗东西，没有他还有哥几个呢，哥几个都在下面看着你，待会儿pose摆的好看点，我们给你拍照，啊。”

顾冥回过神，突然意识到了自己钻牛角尖的卑劣，便大大方方地会以笑容，由衷道：“恩，真的谢谢。”

森森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捂着心口道：“哇，Pluto笑起来这么好看吗，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他的颜粉了。”

“滚犊子，”小北立即坐离他两米远，“恶心。”

“说实话，Pluto性格挺好的，”tarantism附和他，“沉默而不敏感，大大方方，还挺聪明。”

“怎么给他颁证书的人还没来？”小北一直看着他，见他孤零零在台上站得久了，不由皱眉，“池羽那傻13自己回不来不会喊别人代颁？”

顾冥独自站在台上，被一束白光追着，万众瞩目，突然觉得这不像领职业证书，倒像在领奖——不过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短，初初登台来领职业证书的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小少年，难免中二些，这么弄，倒是满足这群死宅的幻想。

后台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声响被湮没在年会喧闹的交谈声中。

顾冥扭过头。

就看见谢含章穿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西装，衬得更加挺拔，五官隽秀得堪称俊美，原本就白的皮肤在追光灯下简直要白到发光。

“……”顾冥嗓子发哑，低低沉沉地唤了声，“哥。”

离得近了，就能发觉他真的瘦削了很多，皮简直就是贴着骨头长的，包含笑意的眼神里头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两颊上浮有两坨病态的红晕，甚至连他泛白的唇色，以及些微开裂的唇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一身病骨被无限放大，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让人恨不得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替他扛下所有责任，挡住所有苦难。

顾冥从未像今日这样将他看得这么清楚，也从未像今日这样觉得，他原来这么脆弱。

“你这是被我给帅傻了？”谢含章将他近乎深情的眼神当作呆愣，不明所以地问道。

“……”顾冥嫌弃地抽了抽嘴角，粗暴地从他手中抢过职业证书，“是不是要拍照？”

个人照拍完后就是所有领了职业证书的新选手们的合照，走完一套流程以后谢含章已经坐回EMP的位置上了，正拿着碗夹菜吃。

“你今天吃的是不是有点少？”顾冥看着他来来回回就捡着几根青菜吃，皱着眉头问道。

他这一说，森森也反应过来：“对啊，被池羽喊出去的时候就没吃多少，回来以后也没怎么动筷子。”

小北一针见血：“胃疼？”

能不疼么，发着烧不吃退烧药，空腹灌浓咖啡提神，刚刚表现得这么轻松自如是因为止疼药，现在药效过了，胃里顶着，要反不反的恶心，能勉强啃得下青菜已经不错了，其实他什么都不想吃。

“疼，”这不是比赛前夕，是能够让队友们分神担心的场合，谢含章索性不装了，委屈巴巴道，“有点想吐。”

谢含章很少会跟身边的人说疼，这回说了，应该就是疼得不行了。

“怎么回事，”吓得顾冥赶紧给他递热水，“昨天还好好的。”

森森失声道：“难道是熬了夜？”

“别说了，”tarantism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快，去医院。”

猛男小北直接便将谢含章打横抱起来，跟着tarantism的脚步走。

顾冥：“……”突然好想去健身房练肌肉。

“医院离这儿不远，”森森也拉着顾冥往外走，边走还不忘解释，“含章的身体……一直挺差的，经常训练着训练着就胃疼，光吃药不行，很容易疼晕过去，必须得去医院挂点滴，小北他们这也是被谢含章给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