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熟练成这样，那谢含章得疼了多少回？顾冥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哥。

医生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说是受凉、饮食不当而引起的胃痉挛和消化不良，发烧仍旧是因为轻微的肺部感染。

由于时候不早，谢含章还要挂三瓶水，不方便回基地，森森就给他办了临时住院手续，要了张床让他睡一晚上，顾冥主动留下来陪同，并让其余人都先回基地休息去了，等到时候再来接他们两个。

或许是胃部的绞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严重，甚至有反酸烧心的感觉，谢含章出的冷汗越来越多，睡得也越来越不安稳。

他蜷缩着身体，手握成拳一直抵着胃，顾冥就很有耐心地用毛巾湿凉水给他擦汗，然后轻轻将他的手挪开，自己给他揉。

谢含章的胃部胀得很大一块儿，不时还有痉挛的迹象，顾冥按铃问过护士，护士却说这是正常现象，等药效发作就可以缓解。

怎么又搞成这样了？顾冥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折腾自己？

谢含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理所当然地觉得浑身骨痛，疲惫不堪，他头脑迷糊地刚睁开眼，就听见顾冥问他：“胃还疼不疼，要不要喝点水？”

“……不疼了。”谢含章悻悻然干笑。

顾冥就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刚醒就别想这么多，先缓缓，免得头疼。”

于是谢含章就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缓了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医院？”

“恩。”顾冥接过他递来的空杯子放到桌上。

“不喜欢医院，”谢含章显然是没醒透，皱着眉用撒娇的语气说，“要回基地。”

“好，”顾冥也因此而放柔了语气，“再等一小会儿，森森他们很快就来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谢含章委委屈屈的问。

“是，”顾冥低下头，缓缓道，“医生怀疑你空腹吃了刺激性食品……小北回去以后发现你宿舍小冰箱里的咖啡瓶是空的。为什么呢？”

尽管到这种时候，顾冥还是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去询问他这样做的原因，就像谢含章无数次耐心倾听他的想法一样。

这两个人，向来是彼此尊重的。

“我得见一见池羽，哦……就是尘念他前男友，”谢含章摸了摸鼻子，“池羽这个人……黑历史太多，是个危险人物，我怕尘念出事后他控制不住自己，将自己作牢里去。”

又是尘念……

顾冥忍不住问：“哥，我是不是不该发那条微博？”

谢含章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戳穿尘念打假赛那条，就摇摇头，宽慰道：“不，相反，你做得很对，而且……非常勇敢。”

毕竟不是谁都敢将自己的质疑宣之于口，让大众一起评判的。

他知道顾冥这段时间一定在尘念这个问题上，做了很多很多的纠结，有很多很多的担忧，就将手覆在顾冥细白的手背上，企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你没有做错。无论尘念打假赛有没有被冤枉都好，是你的提醒，让大家开始留心，并警戒起了藏匿在幕后，为盈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的操盘人。”

“恩，”顾冥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冰凉的温度，看见他青筋隆结的手背上一片被针孔扎出来的淤青，颇有些不是滋味，“你最近也别担心这么多事情了，先养胃。得先把身体养好，才能有精力打比赛。”

新春度假的活动在大年三十当天开始，几个人都上网查了，在知道泡温泉时会加速身体的血液循环，导致胃部的血液供给减少，对胃病患者很不友好以后，就纷纷劝他别参与。

但谁也拗不过一直嚷着要去玩的谢含章。最终只得约法三章，规定他只能在周围玩玩，当放松走走看看，绝对不能下去泡。

路上谢含章贴着晕车贴还晕得七荤八素，幸亏是tarantism开车，每到一个服务站就停下休息，开得稳且快速，让几个人舒舒服服的到了目的地，并成功获封“电竞车神”。

虽然谢含章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但身体状况摆在那儿，谁也没敢让他搬行李。

无所事事的谢含章就开着直播，边拍拍队友拍拍景色，边跟粉丝们唠嗑。

年会那晚他被小北强行抱走带去医院的视频一早在电竞圈流传开了，加上机场“暴毙”，小北收尸，发博祭拜的事儿，粉丝们纷纷调侃他：“这里是地府直播吗？”

谢含章极限一换一：“既然能看见地府的直播，就说明咱们都不是阳间的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整点阴间的活儿吧。”

大少爷自小多才多艺，弹得了钢琴吹得了唢呐，就揣着唢呐拉了张椅子坐到门口吹——每个俱乐部租一栋别墅，EMP的正好就在别墅区入口处，这样一来，几乎每个入住的职业选手搬行李时，都能听见呜呜咽咽的唢呐声。

遇着不认识的还好，走远了就听不见的，遇着认识的，谢含章还会特地停下来，远远的给你打招呼，活像清明招魂。

直播间里的粉丝也跟着皮，全部顶着地府官员的名字给他刷礼物，谢含章举着手机，也不忌讳：“谢谢白无常送来的一个飞机！谢谢黑无常送来的一个火箭！谢谢阎王爷送来的一个火锅！”

先被他唢呐吹得头皮发麻，再被他说这种阴森森的玩意儿念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森森忍无可忍，放下行礼跑下楼，把他唢呐给没收了。

“看见没，”谢含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将镜头对准森森，“才艺展示都不让搞，这才叫队霸。”

“闭嘴吧狗儿子，有这兴致不如用手机录下来，留着你下葬的时候慢慢放！”森森将他拽起来，“到饭点了，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的？赶紧滚去吃饭！”

“哦，”谢含章乖乖下了播，散散慢慢的，“据说这个度假村的自助餐款式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别想了，”顾冥从他身后走出来，冷冷道，“菜式多，你能吃的不多。”

“呜，”谢含章掩面，泫然欲泣，“我好难过，队友霸凌我，不让我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