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看着围凑过来，目光担忧的队友们，顾冥几乎狼狈地垂下头，整理好思绪后，才用一如平常的语气淡淡道：“没事……就是今天打太多场，有点累了。”

“都怪你，把把负战绩，还让人家带你，”森森锤了一下谢含章，“看你把人家累的。”

“就是，混子还要冲韩服。”tarantism白眼一翻。

“你这垃圾，不如退役吧，”小北道，“别到时候让我们全队都累出病来了。”

“？”谢含章不解，问顾冥，“快，告诉他们，我今天下午的亚索不强吗，不快乐吗？”

“快乐是真的快乐，”顾冥着实没想到排位里的谢含章居然能菜成这样，“强就算了吧，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然后是小北森森tarantism三人嗤之以鼻的嘲笑声。

“我不饿，”顾冥朝他们微笑，“你们去吃宵夜吧，我想去休息了。”

“真没事儿？”谢含章狐疑。

“嗯。”顾冥点头。

“哎呀人家累了就让人家休息呗，强迫人家干嘛，”tarantism嫌他啰嗦，拽着他就往外走，“话怎么这么多？”

森森跟在后头：“Pluto你要是睡到一半饿了想吃什么就打电话说一声，我们打包回来给你。”

小北实在说不出什么温暖人心的台词，憋半天说出句：“多喝热水。”

顾冥：“……谢谢。”

四个人勾肩搭背着出了基地门，留顾冥在后头，愣了很长时间的神，然后终于找到谢含章一提到EMP和他的队友们，眉梢眼角就都带了愉悦笑意的原因。

——身边有这么几个志趣相投，一起为梦想而努力奋斗的兄弟，任谁都会感到无比幸运吧。

二月春寒料峭，冷风割面。午夜的点，加上临近新年，街上行人廖若繁星，开着的店铺也是屈指可数，格外凄清寂寥。

好在广东大排档仍开着——老板在这娶媳妇儿扎了根儿，又没钱买房，档口就是他们的家。

今夜就他们一桌客，叫的菜很快上全了。

谢含章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药膳鸡丝粥，缓缓道：“复盘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个事儿。”

作为Gank人抓龙带节奏的野爹，谢含章严肃起来的时候，队友总会不由自主地信任配合，安静下来等他做决策。

“打假赛风波后，经理说尘念主动请辞回老家了，在这期间，你们有没有人联系过他？”谢含章问道。

要说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其实相较于谢含章，尘念的性格更适合当队长，尘念是个很让人信服，做事沉稳老练，很有担当，却永远不会缺乏人情味儿的男人，是EMP的老大哥，尽管当时他的操作真的特别下饭，比完以后几人都没第一时间往打假赛的方面想，更多的是觉得他可能状态不好之类。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背叛战队。

所以当官方说会介入调查的消息一发出，几个人都气疯了，温柔如森森都忍不住给尘念发了两条满是脏话的质问短信。

但气归气，几个人话题的重点，都偏向于关心：“你还好吗，有什么事情不能找我们这几个兄弟帮忙，为什么要去打假赛，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尘念没有回复。

事实上，从比赛当晚唱完K以后，尘念就失踪了，连请辞都是给经理发的短信。

一个人藏进人群里，有若水滴汇入大海，从此销声匿迹，无隐无踪，再也找不着了。

几个人沉默着不说话，谢含章了然地点点头，“看样子，是都联系过了，但没联系上？”

“老子真是疯了才去联系他，”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小北红着眼睛怒道，“打假赛的狗玩意儿，哪远滚哪。”

“我总觉得尘哥不是这样的人。”作为尘念的辅助，森森叹了口气。

“我怀疑咱们公司有内鬼，尘念就是被他们坑了，”tarantism皱眉沉思，“你们没发现，上年打S赛都是在说战术，很少复盘么？”

“我也这么觉得，”谢含章打了个响指，表示跟tarantism想到一个点上去了，“所以吃过以后，咱们不如去网吧复盘看看？”

“这时候哪儿来的网吧？”森森疑惑，并提议道，“不如回基地将摄像头关了复。”

“你是不是智障，”小北翻了个白眼，“关了不就打草惊蛇了？”

谢含章伸了个懒腰：“附近有个黑网吧，可能环境差点，但现在应该还开着，要不要去？”

“……蝉哥，”小北歪了歪头，“我想打包多两串拿过去吃。”

“蝉哥，”tarantism学着小北的样子，“我也是。”

“蝉哥，”森森可怜楚楚，“我也要。”

“叫叫叫，”日常请客的谢含章哭笑不得，“出息，几百万的年薪拿来干嘛了都？”

“？”小北问，“有猪宰为什么不宰，要花自己的钱？”

“他不懂，他一直都是当猪的那个，感受不到我们宰人的快乐。”tarantism慈祥的摸了摸小北的头。

小北炸毛：“滚！”

几人缩在破旧湿冷的黑网吧里复了一个通宵的盘，将尘念上场的比赛挨个儿快进看了，发现不止半决赛，八强赛上输的两场，多多少少都有尘念的问题。

此时已是天光破晓，小北已经缩在椅子靠背上睡着了，tarantism略有些失望：“尘念的确不大对头。”

森森揉揉眼睛，昏昏欲睡：“难道尘哥不仅打了假赛，还不止打了这一场？”

难道尘念真的是因为打假赛，无颜面对众人，才不辞而别的？

“但以尘念的操作水平，要真想打假赛，完全能演得真实一些，不至于拉胯得这么明显，”谢含章按着眉心，企图缓解剧烈的头疼，“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出状况的时候，我们对的都是那种……毫无威慑力，正常来讲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战队。”

“……”tarantism一个激灵，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赌赛？”

自己买胜率小的战队，再打假赛赚赔率，的确是种来钱很快的办法。

“可尘哥夺冠以后身价好几百万，他要这么多钱干嘛？”森森懵了，“他可是世界冠军啊，当时三千万美金的奖金池，分他个四十万绰绰有余吧，加上签约费直播收益广告费，还不够他花？”

“所以啊，”谢含章幽幽道，“我怀疑，有问题的不是尘念，而是EMP。但具体是谁的锅么……就得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