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天,我便领着行李住进了宿舍楼里。
姑姑倒是没意见,只是说让我注意安全。
皖承表现得很高兴。
他说:“这样带你去玩就更方便了。”
我在这儿和皖承闹得天昏地暗,医生都不大愿意见到我们。
皖承带着我去了承乡的很多地方。
我渐渐发现这个山野小城真的和我长大的地方相差甚远。
它并不繁华,也并不有名。
但皖承却很喜欢它。
很喜欢很喜欢。
我曾有一天,突发奇想的趴在草地上问皖承:“要是有一天你的病好了,你想干什么?”
皖承想了想,道:“应该是到处旅行吧。”
“旅行啊。”我的声音拖的很长,“然后呢?”
皖承外头笑了笑,黑发轻轻晃动:“然后啊,就回来吧。”
“我想埋在承乡。”
我知道的,皖承始终在心里给这个他长大的地方留了一块地。
不论外面如何,这个叫做承乡的小镇始终是他的乌托邦,他的归宿。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懂他的想法,但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想法表示支持。
我回头看他:“埋在山上?”
“好呀。”皖承低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慢慢的,医生开始不然皖承出门了。
但皖承总是偷偷的拉着我出去,回来看见守在门口的护士小姐姐,我俩也只是心虚的笑。
有一天我拉着皖承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冰。
我看着他,他冲着笑。
我打趣道:“你去当一个小白脸都绰绰有余了。”
皖承歪歪头:“行啊,那你养我吧。”
“好!”我向前窜了几步,转过身来冲皖承挥手,“我养你,那你可要活的久点。”
皖承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我尽量。”
那天回来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皖承了。
倒是姑姑找上门:“你该回去了。”
我正无聊的坐在窗边,看着天空飘过的云朵。姑姑的话让我愣了一下,然后我笑道:“姑姑,我答应他的,要陪他一个暑假,可是暑假还没完呢。”
姑姑看着我没说话,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走了。
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就开始准备上学的事情。
在一个很安静的夜晚,皖承敲响了我的窗户。
我打开窗户时,皖承趴在窗台上。他还穿着那件宽大的病号服,脸色苍白。
他看见我,就兴奋的凑过来,压低声音:“晚上去看星星吗?”
“你可以出去啊。”我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
又瘦又冷。
他拉住我的袖子:“你就说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我捏了一把他的脸。
真的没肉,全是骨头。
皖承拿着一个小手电筒,带我从后面留了出去。
我回头看了看宿舍楼,然后拉了拉皖承。
“怎么啦?”他回过头来。
“不,没什么。”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皖承带我到了一个小山包,没什么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天空,和上面一闪一闪的星星。
皖承很是自豪的和我说:“你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一直想带你来的,都没有机会。”
“没关系啊。”我坐下,仰视这少年,“现在不是来了吗。”
“是啊。”皖承挨着我坐下,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问他:“怎么了?”
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他,却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皖承先移开了视线,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将头埋进我的怀里。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想去外面看看。”
“要是我的病能治就好了。”
我伸手回抱住他,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脊背“会好的,会好的。”
他抱着我哭了出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的抱着他。
会好的,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紧紧的抱住怀里哭泣的男孩。
会好的,我还没带你出去看看呢。
天上有什么东西划过,是流星吗?
我哭了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