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寨老猎人召盘巴在四十余年闯荡山林的生涯中,前后养过七条猎狗。
第一条猎狗腿长得太短,捧山追不到鹿子,被牵到街上卖掉了;第二条猎狗刚满五岁就胖得像头猪;第三条猎狗长得笨头笨脑,第一次猎猎时就被豹子咬死;第四条猎狗是母的,长大后被一条公狗拐走了;第五条猎狗满身疮疮;第六条猎狗糊里糊涂踩上了猎人铺设的铁夹子。
一个猎人,得不到一条称心如意的猎狗,就像骑兵没有一匹好马一样,召盘巴常常为此唉声叹气。
三年前,召盘巴六十大寿时,曼岗哨卡的唐连长送给他一条军犬生出来的小狗作为贺礼。三年来,召盘巴情愿自己顿顿素菜淡饭,也要让这第七条猎狗餐餐沾着草腥。
在他的精心抚养下,小狗长大了,背部金黄的毛色间,嵌着两条对称的浅黑花纹,身材有小牛续那么大,腰肢纤
细,十分威武漂亮。它不愧是军夫的后代,撑山快如风,狗猫猛如虎。有一次,一只秀骂俯冲到院子里提鸡,它从花从中猛跑上去,一口咬断了秀驾的翅膀。召盘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赤利”(债族传说中会飞的刀)。
猪人爱好狗。召盘巴把赤利看作是自己掌上的第二颗明珠,第一颗明珠当然是他七岁的孙子艾苏苏。召盘巴空闲时喜欢带着赤利串老庚(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三杯福米酒下肚,他就会炫耀说:“有了赤利,也不枉我做了一辈子猫手。嘿,你们就是拿一把珍珠,一萝黄金也休想从我手中换走它。”说着,就用脸频在狗耳朵上亲抚一阵。
可是在傣历一四三三年(即公元1980年)泼水节那天清晨,召盘巴不像往年那样抱着艾苏苏带着赤利到澜沧江边去看划龙船、放高升、跳依拉贺(泰族民间一种随歌而舞的欢庆形式),而是用一根野山藤,把赤利捡在院内的一棵槟柳树下,拿三块石头在旁边支成一个灶,烧开满满一锅水,然后,他从柴垛里抽出一根粗木根,慢慢向赤利走去。
赤利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要来舔召盘巴的裤腿。召盘巴突然举起木棍,兜头一击,赤利敏捷地一闪,木棍在地上碰出个小坑。赤利惊慌地躲到槟柳树背后,委屈地鸣鸣叫着。召盘巴紫铜色的脸腔泛出青白,冲上一步,又高高抢起木概。正在这时,竹楼里奔出一个拖鼻涕的小孩,左手握着一辆小刀,右手摸着一只削了一半的酸多依果,扑到召盘巴
杯里,喷道:“爷爷,您别打赤利,它是我的好朋友。”召盘巴收起木程,一双被细密鱼尾纹包裹住的老眼里泪水在打转。他摩掌着艾苏苏柔软的头发说:“孩子,它不是你的朋友,它是尊障,是不吉利的畜生。爷爷要亲手打死它,剥皮剧骨,中午给你吃狗肉。”
说着,他把艾苏苏抱到竹楼底下的木雄上坐下,返身又舞着木根逼向赤利……
昨天傍晚,召盘巴背着火药枪,带着赤利,钻进寨子后面的大黑山,想速只竹鼠,或者捕只野兔,好在泼水节改善生活。过一条清凉的小溪,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赤利突然兴奋地竖起耳朵,咬着他的衣襟往前拖。赤利十分聪明,遇到猫物不像一般草狗那样狂叭乱叫为自己壮胆,吓走猎物,它会无声无息地咬着主人衣襟报警。果然,召盘巴擦开几片象耳朵叶,瞧见前面十多步远那蓬凤尾竹下,有一头雄壮的长聚野猪,起码有四五百斤重,正用两枚瘀牙掘鲜嫩的竹笋。按理说,单身猎人碰到猛兽都是尽量避开的,特别是孤猪,十分凶猛,俗称“头猪、二虎、三熊”。但召盘巴仗着自已拥有四十余年的打猎经验以及勇猛无比的赤利在身旁,胆子变得斗大,卸下火药枪,塞好火绒,瞄准野猪的耳根就是一枪。轰的一声巨响,一缕轻烟消散后,召盘巴发现,铅弹并没有钻进野猪的脑袋,偏了一点,打在它的头颈里,污黑的血顺着野猪的脖子流成一条小河。召盘巴知道不妙,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