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十一张）

一次它学乖了，也知趣了，看见我，不再摇尾巴，也不再柔声吹叫，一扭头钻进水沟，躲得远远的。这以后，它不再像幽灵似的跟在我身后了，也不再跑到我的屋檐下来了。有时偶然在田边地角相遇，它也只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光多看我一眼，就识相地离去。

谢天谢地，我总算摆脱了它的纠缠。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到流沙河去游泳，四周不见人影，静悄悄的。我游进一片芦羊，忽然听见芦羊丛里嗦喇喇一阵响，一条两丈来长的印度鳄，张着巨嘴，朝我游来。我赶紧掉头向岸上游去。

印度鳄虽然身体庞大，在水里却异常灵活，又扁又长的尾巴像支巨浆，轻轻一划，就像支箭一样蹄了上来，离我只有十来米远了，我还泡在河中央呢。

我急了，一面奋力划动双臂，一面大呼救命。要命的是，这里离寨子有一公里多，我嗓门再大别人也听不见。我想，我马上就会被该死的印度鳄衔住一条腿，拖进河底的淤泥里闷死，然后被大卸八块吞进鳄鱼的肚子里去，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我绝望地游着，叫着。突然，我听见一阵熟悉的狗叭声，抬头一看，花鹰气喘喘地出现在河堤上。“花鹰，快来救我！”我赶紧向它招招手，大叫一声。它毫不犹豫地冲下河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迎着我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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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断了肋骨，它游泳的姿势很别扭，弯斜着身体，像在跳水中芭蕾，但它游得十分卖力，四条狗腿拼命踩水，很快就来到我的身边。它好像从来没有和我闹过什么不愉快，好像彼此之间从未产生过隔罔。它贴到我的身上，黑尾巴从水里竖起来，朝我摇了摇，用圆润的声音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主人，你别怕，我来了！然后，它转过身去，冲着印度鳄发出一串猛烈的饱哮，似乎在说：你这个坏家伙，有我在，你肴想伤害我主人的一根毫毛！

花鹰为我挡住了印度鳄，为我挡住了凶恶的死神。

我爬到岸上，才敢回头去看，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茂密的芦苇遮挡了我的视线，只听到芦苇深处传来狗的吹叫声和撕咬声，传来鳄鱼尾巴的搅水声和泥浪的翻卷声……我回到寨子，立刻动手在我的屋檐下搭狗棚。我要用草药接好花鹰被我踢断的肋骨，用香皂洗去沾在它身上的树脂草浆，喂一锅红烧牛肉滋补它虚弱的身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了，我想。我把狗棚盖得特别宽敞，大得连我都能钻进去睡。我觉得我应该和花鹰颠倒一下位置，我只配做一条狗，而它，完全有资格做一个人。

我守在新盖的狗棚前，等着我的花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