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缅绫轻抿了口茶,挑眉问道:“镇北王?您凭何认为他会听命于我?”
“镇北王其人,看似不问朝政,实心思颇深。在下不知镇北王是否会听命于公主,但略试探他的态度,也有益无害。”
赵缅绫略加思索,胸中已有一计:“三日后可是太后大寿?”
“正是。”
“今日天色不早,明日晌午本宫便以送帖为由亲自登府。”
翌日清晨,赵缅绫早起上朝。
虽并不喜这朝堂之景,但既是太后所托,赵缅绫就不得不尽力迎合。
这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但见那公公一摆拂尘,尖声叫道:“有事禀奏——”
礼部应声走出一人,略拜了拜,开口道:“臣礼部尚书奏,三日后便是太后大寿,宴席已备好,民间也已放出消息,只是尚有一事,这寿帖还需送到各个宫中,按祖宗惯例,这寿帖宜由嫡亲子嗣送出……”
“本宫去送,礼部可还有事要奏?”赵缅绫打断他,眼角凌厉。
“无事,臣告退。”于是礼部尚书退下堂。
赵缅绫扭头,珠帘之外,隐约可见那小皇帝撑在龙椅上,半阖着眼,竟已经半睡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被太后保护得这般好,可还能生存下去?
“兵部急奏,北燕再次进犯我北方四州,待守军赶到时,北燕早已撤兵。”
赵缅绫抬眼,望了眼堂下的大臣,明知故问:“为何不主动出兵征讨?”
“禀告殿下,我兵部虽有兵部之名,但自古以来,都无兵权之实,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尔。”
似乎是赵缅绫这问题过于愚蠢,堂下一片嗤笑声,早无了先时的严肃。
赵缅绫不以为意,顺着问道:“那兵权在何人手中?”
“自然是镇北王和镇南大将军,这镇南大将军年事已高,不适于出征了。”
“何人出此妄言?末将虽年老,但亦老当益壮!”
那朝堂之上却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那人身着朝服,却通身一袭武将之气,眉眼间净是戾气。
“公主殿下,末将尚可一战,但若末将出兵,南方便会失守,此战应由镇北王出兵才是。”
朝堂上顿时有些骚动,陆续有人站出来,回禀道:
“臣附议。”
是了,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文武百官的提议,与我赵缅绫无丝毫干系。
于是赵缅绫佯装讶异,回问:“那镇北王如今何在?”
“臣在。”
犄角旮旯里走出一位大臣,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这步履闲散、神态自若的样子,正如王梧所述,是叱咤风云的镇北王无疑了。
“镇北王为何不出兵?”
“臣已在准备。”镇北王仍是不卑不亢,淡淡回道。
赵缅绫挑眉,这和她所想的可相差甚远。
“但本宫听闻,镇北王最近并无练兵之举。”
“不知公主殿下是听何人所言?”镇北王轻笑,却是充满了不屑:“本王要是练兵都能让天下人知晓,那也是贻笑大方了。”
赵缅绫笑,心中却觉得这镇北王说话滴水不漏,比想象当中难以对付得多,便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而结束这个话题:“镇北王雄韬武略俱全,定能杀北燕个片甲不留!”
镇北王笑了笑,也没为难赵缅绫,回她:“遵命。”
散了朝,赵缅绫命人把熟睡的小皇帝抬回寝宫,自己则乘轿去礼部取了寿帖,回殿换了常服就往各个王府赶。
按照这远近,最先去了最近的齐王府,在轿上,听这樊珑说,齐王赵无潼本是最有能力与先王争位的皇子,但世事难料,宫里正为立储之时明争暗斗时,他正好被远派边疆,待带着一身战功回来时,先帝早已被立储。
“回来后齐王府每日歌舞升平,据说齐王找来许多美姬,日日挥霍无度,就这样堕落了下去。”樊珑说。
于是赵缅绫拜访齐王府,小厮请她在堂中稍坐片刻,便去唤齐王。
齐王虽然未登帝位,但这府中摆设,并不比宫中差上多少。
堂中摆设甚繁,海青石琴长桌边,放置着几把乌木七屏卷书椅,曲屏外更有山水纹海棠式茶案,上放紫砂琉璃壶、卿窑八角杯,已是贵重不已,更休提那蓝田玉石六面宫灯,样样都是宫里都珍贵的宝贝,就连承足也泛着幽幽的荧光,像极了夜明珠打造。
思索间,齐王已从内间出来,略拜了拜道:“劳烦公主亲自下府送帖。”
“应该的,皇叔不必如此客气。”赵缅绫堆了个笑,作出天真孩童的模样问道:“皇叔这府内摆设,真如那宫里一般华贵。”
齐王惊了一惊,暗道这公主怎说话如此无忌,试探道:“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哪能跟宫中比。公主要是喜欢,拿去便是。”
“当真?”赵缅绫眼中的欢喜丝毫不加掩饰。
齐王略舒了口气,道:“当真。公主若不嫌弃,尽管拿。”
于是赵缅绫欢欢喜喜地挑了那紫砂琉璃壶,揣进袖里:“我欢喜得很,谢皇叔。”复又命人拿进那寿帖:“三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了,还望皇叔能进宫来,到时再带些这小玩意给我也行。”
齐王哭笑不得,这申后果然是不足为惧的,竟将这江山亲手交给这半大的孩子,拉拢起来如此容易,便应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