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珑忙不迭磕头谢恩:“谢太后!谢公主!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赵缅绫见她额头都磕破了,有些不忍,使唤了一个小丫头将她扶起来,又命她去回春局找些敷药来,替樊珑敷药。
申后巡视了一眼殿内的宫女太监,见一个个的都诚惶诚恐,眼观鼻鼻观心,这树威效果极佳,便道:“本宫有些乏了,起驾回宫罢。”
赵缅绫搀她起身,唤人摆驾,又亲自送到殿门口,才跪安:“恭送太后。”
“进去歇息罢,这春寒料峭的,可别受凉。”申后从驾中伸手招了招,便晃晃悠悠地回宫了。
过不了几日,赵缅绫想,今日之事就会传遍整个宫中,她这后宫之中的威信便会借着太后这一出戏,完全树立。
真是好手段,只是苦了樊珑那丫头。
于是赵缅绫回殿。
樊珑正被小宫女伺候着敷药,那小宫女年纪轻轻,没了轻重,惹得樊珑嘶嘶地倒吸冷气,额上破了好大一块,丝丝缕缕的血溢出来,看着甚是煞人。
“我来,你退下罢。”
赵缅绫伸手接了那回春局送来的膏药,却见那药成色极差,估摸着是制出的次品,见拿药的是个小小婢女,便故意滥竽充数,敷衍了事。
“去告诉回春局管事的,”赵缅绫拦下正欲退下的宫女:“这服药本宫用着极好,他们最好是有那识泰山的眼睛。”
明是平淡得仿若闲聊的语气,却听得那小宫女背脊生出一股凉意,瑟缩了几下才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公主……”
“你不必多想,本宫头一天来宫里,他们就以次充好,这等成色也敢送进兰汀殿,日后怕是更加猖獗,真是反了。”赵缅绫拉她坐在塌上,手指轻轻拂过那块伤口,清凉的痛感激得琉璃一颤。
“太后今日可是送了些雪脂霜?”
“是……”樊珑答了,才察觉出她的用意:“但那是给公主用的,奴婢这贱身万万不可!这可是折煞奴婢了!”说着忙从塌上起身,又要跪倒磕头。
赵缅绫忙一把拉住她,带着轻声呵斥她:“谁说本宫要给你用?不过是试试效果罢了。”
樊珑带着还未干的泪痕望了她一眼,又急急低下头去:“是,谢公主大恩,奴婢去取来。”
“雪脂霜传言有何疗效,你可知道?”赵缅绫轻拂了一块泛着银光的脂膏,在指尖轻捻片刻,就已经化为丝丝缕缕的脂水,敷在伤口处,却没有什么痛感,只是清清爽爽,感觉提神不少。
“有疗愈祛疤之效,平日敷用,亦可养肤,奴婢见识粗浅,再多的也不知道了。”樊珑低着头答道。
“你曾经可是太后府上的丫鬟?”
“是,奴婢九岁入宫,到如今也已经四年多,承蒙太后恩惠,一直跟随在太后身边。”樊珑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但奴婢家父家母早已离世,家中原有一弟,去年上元节时被河水冲走,至今下落未明。”
赵缅绫阖上匣子,帮她轻揉片刻,道:“好了,三日之内不可沾水,这三日的活计吩咐她人去做便是,沐浴时记得要遮蔽。”
樊珑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谢公主,樊珑定尽力服侍公主,不敢有二心。”
赵缅绫一笑,挥了挥手:“知晓了,退下罢。”
待樊珑退出殿外,殿内红绡微动,铜制的香炉上隐隐升着袅袅青烟,赵缅绫取了半勺香料加入炉内,看那青烟升腾得更欢了,才不紧不慢地唤道:“站久了,不乏么?”
顷刻间,那红绡就拨开,露出小厮的身影,快步走到她跟前,问道:“公主怎知道我在?”
赵缅绫盯着那青烟望了一会儿,突然轻笑,表情全然不像个十岁的孩童:“教坊司亦会教些花拳绣腿,承管事的干爹厚爱,我才比别人多学点拳脚功夫,大人您说是么?”
王梧听这话只觉一阵阵寒意爬上手心,失了仪态,撑在那案上,震得香炉晃了晃,青烟随着风散了。
他问赵缅绫:“你怎知道我的身份?”
“我并不知道,但敢随意出入这兰汀殿的,除非太后授意,就是不怕死。”赵缅绫睨了眼他发抖的手,启唇吐出:“您明显是前者。”
王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太后的眼光果真毒辣,公主确是个中翘楚。”
“谢大人谬赞,要没有这点心思,我只怕早就葬身于那腌臜地方了。”赵缅绫径自给二人斟了茶。
王梧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在下乃当朝文渊参事,王梧,公主若有事尽可与在下商议,愿听命于公主。”
“听命倒不必,”赵缅绫笑:“王大人可愿与我说道说道这朝中局势?”
“如今这朝堂,局势复杂得很。”王梧在案边坐下,娓娓道来:
“自先帝驾崩后,北燕就一直蠢蠢欲动,屡次进犯我后陈,边疆百姓民不聊生,但如今朝堂之上手握重权的,镇南大将军年事已高,无力征伐北燕;而镇北王迟迟不肯主动请缨,皇上年纪尚幼,更不懂得要出兵,太后又主休养生息之计,万不会同意主动出兵。”
赵缅绫问:“所以王大人是想让我劝说皇上?”
“非也,望公主亲自登门劝说镇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