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睁开眼睛,一眼便是昏暗逼仄的狭小空间,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缩在身后,嘴唇被冻住了大概成了青紫色了吧。好像前面有一个人挡在前面,遮住了所有光,旁边有一根墨玉发簪。
夜半醒,红雪满落,青雨瓢泼。
“二月红,醒醒。”
不停的声音在耳边旋转,刺刺的穿过脑子。突然感到下颚一阵剧痛,兀兀的睁开了眼。
最先入到眼底的,是张启山。
我怔怔的看着他,可是他人也曾如此唤过我?记不大清楚了。我看到张启山眼中的红色血丝,看到了眼底的惊喜…虽然只有一瞬间。“红官,头发长了。”缠绵悱恻的红官,他何时如此叫过我。张启山又道了声去拿药便起身离去,我瞧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可嗓子却疼得很,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可我实在有话想说,
张启山,你回头看看……
后来他也确实没有回头,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般,一下又晕在床板上。
后来我和张启山算是八拜之交一般,下斗都是一同。有些个斗若是没有他,怕是要栽在里面。
我不清楚自己对张启山究竟算个什么感情,到底是将他作为了兄弟还是心中的人,我不知道张启山是如何待我,民国爱情如碎玉,只零零散散的落在一处。这份情一直被我深深埋藏在心底里,倘若如此一直和张启山做如此兄弟也是极好,不便打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
后来打破了这份平静。这生活就是在不断失去着什么中度过的。
拄一根青杖,戴一顶蓑帽,一道盘山青石路,绵绵山雨将面颊弄得湿漉漉的好生凉快。
我想着可有伶人做和尚的先例,笑着摇了摇头。
瞧瞧,是张启山。平平淡淡的样子,只青衫布衣。褪下了军装时的杀伐果断,将那满腹诡谬藏起掖住。若是以后老了,和张启山一起归林倒也自在,不必整日精神紧绷生恐走错一步路。若是没有他,出家做个和尚,洗洗墓里的秽物,听听佛经,清心寡欲,也知足了。
端站在庙门口,毕恭毕敬双手合十,鞠了三躬。
一拜,求夫人身体可有所好转。
二拜,愿红家梨园世代昌盛。
三拜,祈太平盛世,安居乐业。
“我佛修行,千步生莲,一莲一面,一面一缘,不知张大佛爷的缘面,我可见过多少?”
“一缘一念,一念一怜。张启山不过是个俗人,家国一面,你独一面。”
“何诺?”
“仅此对你,万万事,不骗不瞒。”
我一怔,当年的话不绝于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眼角的泪水在眼眶中盘旋。张启山,早该如此的,早该如此。
“我喜欢你。”
“我二月红,喜欢你。”
“就当今儿个这戏词罢,戏里人念词,无需当真。”
我不待他有何反应,三句话自心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