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光线幽暗,茂密的林木间,雾气弥漫。阙特璟纯、温彧琛、陆子骞,带领其他东突厥狼卫走在林中潮湿阴冷的地面。
“大家千万小心!”阙特璟纯叮嘱,“这的地看似平整便行,实则暗藏杀机!”
“呼——”阙特璟纯轮两圈胳膊,丢出块大理石。
“噗!”石头发出一声闷响,落在地面上,立刻陷了下去,然后被沼泽吞噬。
“啊!又是一处泥潭!”陆子骞戟指怒目,“大家都注意点,避开那地!”
“啧,这地方还真凶险!”陆子骞不满地撇撇嘴,蹭着脚上的泥巴,“太脏了!满鞋都是泥!”
“别抱怨了,先看看前面。”沉默多时的温彧琛忽然发话,手指前方。
已是掌灯的时候,门外的两株大槐象两只极大的母鸡,张着慈善的黑翼,仿佛要把下面所有狼卫都盖覆起来似的。这参天巨树,闪着绿幽幽的光,叶子像孔雀尾似的散开。在微风中轻轻摇响绿叶,斑驳的树影清晰地投在小路上,好似一幅幅浓淡相宜的剪纸画。落尽了的叶向灰沉沉的苍穹伸张着炭条似的枝杈。
孤零零的,像一个被遗忘的哨兵伸着它那忧郁的头和它那盘曲的丫枝和枝头扇形的簇叶,周身被催人衰老的西北风吹得枯干龟裂,显眼的很。
“呜哇!好……好大的树啊!”后面的东突厥狼卫惊叹道。
“走到那儿就可以休息一下了。”温彧琛拍拍老槐树结实的身子道,“那么巨大的树,一定要扎根在坚实的土地上,那附近不会有泥潭和沼泽的。”
“我们还要追踪沈文青和吴敌,怎能休息?”陆子骞不满地瞥着温彧琛,并从鼻尖发出声冷哼。
“这里地形复杂,他们也走不快。”温彧琛摸着下巴分析,“也许,他们就在附近呢。”
“嘿嘿,那快走吧。”阙特璟纯首当其冲,“我真有点累了。”
“啊这,”陆子骞愣是才反应过来,“这是靺鞨帝国的边境?!”
“笨蛋,才发现吗?”温彧琛毫不顾及情面,当机立断就是送上一大白眼。
“……那妖后要是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哇?”陆子骞脸皮下面的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着。
“乌鸦嘴!闭嘴吧你!净说胡话,夕瑶可没你想象的这么神!”温彧琛头也不回训斥道
“……哦。”陆子骞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东突厥帝国一行浩浩荡荡绕过那片泥潭,向远处走去。
参天巨树的树干,树皮纠结,嶙峋如龙鳞,反射着点点的阳光。
阙特璟纯、陆子骞、温彧琛及东突厥帝国狼卫都抬头望向树顶;和巨树比起来,他们显得非常渺小;“呀!这棵树真大啊!”阙特璟纯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双眼放光,截然不同于刚行军时的懈怠模样。
枝叶掩映间,沈文青和吴敌小心翼翼向下看去;“老沈!东突厥追来了!”吴敌小声道。
“啊……情况不妙……情况不妙啊……”沈文青忧心忡忡,颦眉促额,脸色比吃了毒药还难看,“这些一定是精挑细选出的狼卫,个个都不是省事的茶。”
“哎?你怎么知道?”吴敌好奇地望着面如雕塑般凝重的沈文青。
“你看就明白了。”沈文青眯眯眼,舒了口气。
“从沼泽一代一路过来,他们的数量几无减少,说明这周围的沼泽和泥潭的具体位置早被他们识破。”
沈文青面色阴沉:“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超精锐战士才能做到。”
“嘿嘿!也许只是运气好而已呢?”吴敌强笑着,脸上却连冒冷汗。
“不,仅凭运气根本闯不过这些星罗棋布的泥潭和沼泽。”沈文青摇摇头,“这些追杀我们的东突厥狼卫,全都具有敏锐的判断力和敏捷的身手,他们放在东突厥兵中,全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
“原来如此,难怪上回和他们交手打的如此吃力,”吴敌不好意思地笑笑,“当然,我的武功也确实严重退步了。”
“真希望他们别发现我们,就这么离开。”
幽深的目光洞幽烛微,鹰瞵鹗视,沈文青的眸子倒映着东突厥即将胜利的景象。
这时,阙特璟纯一行及东突厥狼卫,已倚着巨树席地而坐。
温彧琛吧唧吧唧地大口咀嚼军粮,忽然他猛一回头,沈文青也条件反射似的一颤,浑身出着虚汗,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他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只恶灵在心中乱撞,总觉得有个灾难飞鸟似的在天空中飞来飞去,随时都有可能砸到头上,“唔?”
在他身旁不远处,有几片鲜嫩的金叶悄然落地。靺鞨帝国的落叶,渲染出一派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色,或者竟是朱红绀赭罢。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但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了。接着,便在树下铺出一片金红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苍然巨树之旁,几棵古树跟铁铸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淡云。
“嗯?”温彧琛鹰觑鹘望,冷目灼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轻拍身旁人的见,温彧琛目光诡秘:“大汗,在下有事启禀。不过还请您不要激动,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
“哈——又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阙特璟纯顶着黑眼圈打了个哈欠。
俯身低语,温彧琛道:“沈文青和吴敌,兴许就在我们头顶的苍天巨树上,观测我们的参前倚衡。”
“什?!”阙特璟纯瞠目结舌,像当即听闻惊耳骇目一般。
“嘘——”温彧琛将食指放在嘴边,立刻截停阙特璟纯的惊呼,“大汗,我都说了别激动啊。”
“彧琛,你怎么得知他们就在上面?”阙特璟纯小声询问,摆头向上方示意。
“你看我们脚底……”温彧琛眼神示意面前泥地。
几片鲜嫩的叶片映入眼帘,温彧琛不急不缓地解释,“这些叶片还都是新叶,而非枯枯叶。说明这些叶片是被撞击之后才经这棵巨树上落下。”
“我一路走来,观察过周围。”温彧琛贼眼一转,“这里地形复杂,野兽和飞鸟很少靠近,附近的靺鞨住民更是敬而远之,那么……”
温彧琛:“是谁把树叶碰落了?”
“啊,一定是藏身在这树上的家伙!”阙特璟纯勾起个得意的冷笑,“不过,彧琛,你怎能确定躲在树上的一定是沈文青和吴敌?兴许是其他家伙呢?比如突击部队之类的。”
“不!一定是他们!”温彧琛笃定地说,“南诏军中,除了他们,谁也闯不过那片沼泽和泥潭!大汗,您就下令攻击树顶吧!此计定能将他们逼出!”
温彧琛神色坚定:“我温彧琛大小经过特训,一切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嗯,这个我绝对相信!”阙特璟纯用信任的目光看向眼前人“那么,我们准备行动吧。”语毕,阙特璟纯便首位起身。
“哦?阙特璟纯起身了。”吴敌趴在树干望上观察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赶紧离开吧!”
“啊呜——”阙特璟纯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兄弟们,起来了!该出发了!”温彧琛为首的一行纷纷站起身。
“太好了!老沈,他们没发现我们,要走了!”吴敌望着下面,兴奋地小声说,语气激动昂扬。
“今天天气不错!”说着,阙特璟纯抬头指天,“我们快赶路吧!”
“啊,糟了!”沈文青脸色惨白,暗叫不好,“该死,竟然被发现了?”
“那是……”陆子骞惊异地瞪大眼睛,“……暗号!”
忙拈鹊画弓,东突厥狼卫急取雕翎箭,端直了燕尾,搭上虎筋弦,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
正中宾鸿,落在茂叶不见。
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
“吴敌,小心!他们进攻了!”沈文青惊呼着向一侧跳去。
“哇啊!”吴敌仓皇跳向另一侧。
语梢漫在耳畔时顿了顿,正当沈文青心思计策之时,一线银光忽然朝他袭来。
入侵者手持三寸银匕,刀锋弯做月牙钩。沈文青避之不及,撤臂将身后倾,却怎么料银鬓还是被削下一缕。
“哟嚯?这就沉不住气啦?”沈文青退后几步,从腰间抽出一把华美瑰丽的武士刀,那狼卫见一击不成,足蹬地踏上欺身而上。
“嚓嚓嚓嚓!”羽箭在树冠中飞射,把树叶和枝条逐根击破。
狼卫“嗤”一声延嗓偏上那寒光冽冽的武士刀。铁器相抵发铮铮脆响,沈文青腕上发力转客为主。
不动声色提起眉,沈文青将指抵在柄后横腕偏过剑锋。“喂喂,你知道吗?”他哑嗓发问。
眼光虚虚瞥向身后不远处的吴敌还算安好,“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有脑无命,另一种则有命无脑。”
身侧骤然一寒,紧接疾风迅掠而过,那狼卫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紫黑残影侵眶而起。
沉吟片刻沈文青再道:“别让愚卖了你——”
一瞬间,他僵直了身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双脚微微地颤抖着,背上冒着丝丝寒气,仿佛有一阵凛冽的寒风穿透了他的躯体。他僵硬地转过了头,浑身的肌肉都甭紧了,喉咙略显嘶哑,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口混血堵住管口黑着脸,腿如烂泥般瘫软倒下。
“碰”的一声响,那可怜的狼卫一直被沈文青轻松解决,猛然摔下高树之巅,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浑浊可怖的脑浆潺潺流出。
“……”东突厥狼卫纷纷一愣,其中有个大胆的向前踢踢那可怜鬼的尸体,不聊,那么轻轻一碰一块死肉伏在他的尖头鞋上,死活不肯离开。
那胆大的人儿两条哆里哆嗦的弯腿几乎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
“哇呀——”突然吴敌如同只受伤的大雁向树下坠落。
“吴敌!”沈文青转身跳树,奋力伸手几次想竭力拉对方一把却无济于事。
“果然是沈文青和吴敌这两条大鱼!”阙特璟纯喜出望外,“快把他们叉开!”
“呼——”又一狼卫手握钢叉 纵身跃起。
“最难缠的吴敌交由我来对付!”阙特璟纯说着,挥舞钢剑,残影道道。
“沈老鬼,接招!”陆子骞挥动双斧,直扑下坠的沈文青,斧光割裂虚空的声音,太锋锐了,太犀利了,无坚不摧,自始至终,即便沈文青无力还手,他的动作也丝毫没有懈怠,杀气滔滔,斧芒如虹,一片剑光交织!
沈文青扬手一刀,血溅泥地。
斜肩被斩伤,惨叫连连,斑斑血迹,陆子骞勃然大怒,热血和怒意直充脑门。
“混蛋!竟敢伤我?!受死吧!”
斧芒耀世,夜如白昼,瞬间覆天灭地,耸天绝巅夷为万丈深壑!
剑光消散之际,只见阴云溃散,剑者伫立。
“咳咳,”沈文青手巾上已是不足之症导致的一片红,他感到自己呼吸逐渐虚弱,趁着自己还能觉出心中的烈火,趁着脑子还清楚,他得赶快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让吴敌脱身,而此时本就体弱多病,三好两歹的沈文青已是强弩之末。沈腰潘鬓在阳光的印衬下格外硌眼。
“没办法啊,我们的兵力占有绝对优势,不好好对你真是太对不起你们的所作所为了。温彧琛阴阳怪气道,“不过,大汗和陆将军不同。他决定和吴敌一对一公平决斗!”
“……该死,咳咳!”沈文青咬牙切齿怒视温彧琛,脸色是说不出的阴沉。
包围圈内,阙特璟纯带领东突厥狼卫把吴敌死死困在当中。
“不可恋战!尽快逃跑!”吴敌想着,“呼——”猛然向侧面冲出!
挥舞铁刀,聚集寒光刀气,直冲一个普通东突厥狼卫。
“这家伙只是个普通士兵!应该很容易对付!”吴敌心中窃喜,“呼——”的一声,挥刀劈下。
“唰啦——”阙特璟纯身法快捷,猛然闪出,拦在吴敌身前:“吴敌,别走啊?”说着,双斧并举,硬接吴敌一刀。
全身聚集能量,挥舞钢叉,一狼卫直扑已是强弩之末的沈文青:“沈昭辞!受死吧!”
“呵呵,沈文青,你这下插翅难飞了!”温彧琛冷笑着,跨步向前。
“唰啦唰啦唰啦!”几十个狼卫包围上来,把沈文青死死围在中间。
“糟糕,”沈文青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到底还是逃不出他们的追杀吗?”
包围圈逐渐缩小,沈文青连连退步,十几杆红缨枪紧逼其后将沈文青束搏。
“忘恩负义之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嘿!来吧!”吴敌凌空翻身,摆正位置,铁刀横在胸前,聚集刀气。
左手瞬间发力,青虹瞬间划过一道残影。
阙特璟纯狞笑着,硬扯吴敌的手划过自己的胸腹,青芒一闪,剑则入肉三分,猩红尽现!
青虹染血,红烛摇曳,将军倒地,胜者独立。
巨树前的林中空地上,两组狼卫分别将沈文青和吴敌隔离包围,形成两个包围圈;周围风声呼啸,气氛肃杀!
“吴敌!你怎么样?”包围圈中的沈文青忽然高声呼喊。
“还……还活着!”另一包围圈中的吴敌答应着,明显声音虚弱,底气不足。
“向通天城方向突围!”沈文青厉声道,“增援部队会从那个方向赶来,大抵半柱香时间!”
“知道了!”吴敌有些吃力,挣扎站起。
“蠢货,你真以为自己有能耐逃走逃走?”温彧琛冷笑,挥舞钢叉,向前截击。
“杀——”陆子骞怒喝,双手握金刚杵,直冲沈文青。
挥起长刀,兵器相撞,沈文青同时架住两人兵器。
“扎扎扎扎扎——”陆子骞怒喝,金刚杵连连刺出,变幻漫天虚像。
温彧琛双手钢叉挥舞,密集攻出,幻化出一片灿烂银光。
吴敌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看着三人,沈文青鹰睃狼顾,怒瞪吴敌,“杵着做甚?想等死?”
狼卫的恶爪如同魔鬼的手正向吴敌伸来,吴敌的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那你怎么办?”
“你先去托援兵,我自有办法。”沈文青翡翠碧眼狡黠转动,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狡猾样。
北风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里肆虐,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吴敌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他素来对沈文青之言深信不疑。
睥睨凛然的双眸,霜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似笑非笑的讥讽,如依稀在冬日雪花中吐出烟圈,却没有那么从容优游的气氛,又像是空气乍被凝滞,滞的心寒。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士刀足以让所有人寒毛倒竖。
鬼使神差地从腰间抽出最后的王牌,“哎呀,这么卖力,不送点大礼沈某实着觉着自己失意呢。”
“啪”的一声脆响,瓶中固体散出。
“危险!快闪开!”察觉到危险已是为时已晚,阙特璟纯慌张逃窜。
“唔啊!”陆子骞厉声怪叫,“沈昭辞!有本事别耍阴招啊!有本事单挑啊!”
“嘿,谁要跟你硬拼呢!”沈文青诡异一笑,“好好享受石灰的蚀骨之痛吧!”
抛下嘲讽,得了间隙沈文青矮身扫腿扬一地沉沙迷眼,疾步赶往通天城。
待到风沙散尽时,大鱼已了无踪迹。
刚赶到通天城的吴敌已是气喘吁吁,面色煞白,再抬头已是被城中鸟语花香所震撼。
隔了几十年,吴敌再到泠玉台看海棠,御花园依旧是一片姹紫嫣红,一抬头还是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海棠香。只是人已经不是当年那顽皮的六岁孩童。耳畔依稀还能听得到儿时的自己和幼妹的笑闹声。
“公主!世子!慢些跑!”
模仿着那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吴敌反倒被自己逗笑了,望着水面倒影中,眼角有了皱纹的自己自嘲笑笑,当年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堂妹梁殷已是周国皇后,与李饼二人结为夫妇,生活很是美满。
自己和沈文青也建立了南诏帝国,虽说日子并不算安生,偶尔会有流寇侵扰,却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命人上了一坛陈年好酒,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吴敌脾气本来就臭,和老搭档吵了一架,竟还不听劝诫,心怀不满。
第一次喝酒的情形吴敌记忆犹新,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那是个寒风刺骨的冬日,被冻的瑟瑟发抖之时,有人递给他一只酒袋,似乎是个比他笑了几岁的年轻人。
“喝点吧,暖暖身。”
酒的味道很辣,呛得他鼻涕眼泪直流。
“哈哈哈哈,这烈酒烧吧?暖和吧?”
“那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挠了挠脑袋,吴敌觉得自己这么晕乎乎走路像要飞起来一般,绝对是喝多了。这宫里的酒何时变得这么烈了?
恍惚间,他看到沈文青站在他面前,微微皱了皱眉“呵呵呵,老沈,你回来了?来,陪兄弟我喝几杯!”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拿着杯子打了个酒嗝“来来来,陪我喝两杯!”一巴掌拍在那人肩上,却拍到了偌大的貂裘斗篷。
沈文青声音多了几分清冷,“回你的郡王府休息去。”
“诶……别这么高冷嘛……”吴敌挥了挥手,“大爷我可是……千杯不醉!”
“你要没醉,就走直线,我看看?”紫衣青年挑眉看向他,吴敌尽管醉了骨子里还是不愿服输的,当下噌的站起身“呀呵?瞧不起我?走着!”
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一回头,指着脚下的路向那人道,“瞅,直线!”
又往前走了两步,仿佛脚下踩了棉花,吴敌觉得自己腿跟一滩烂泥似的,脚下不受控制地扑向大地。
吴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能闻到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头痛欲裂。南诏帝国的老搭档是个啰哩八嗦的老头子,瞧着约莫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
“……哈哈。”
吴敌揉了揉太阳穴,喝剩下的半坛酒放在床头。
“一杯倒。”
苦笑着拍了拍酒罐儿,这酒极烈,他们家的人酒量都不怎么好,几乎都是沾酒便睡,今日的酒异常浓烈,平日喝酒如麻的吴敌反倒呼呼大睡起来。
待他醒来之时犹记得今日一战,通天城前那一战,他们南诏帝国几乎全军覆没,东突厥绕过了西突厥,拿下回纥,进军南诏。
他二人率军全力反抗,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敌军的箭阵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尽数牺牲,保全了他们。
“哈哈哈好啊,老沈呢?”
欣喜若狂之后,突如其来的觉得心头少了什么,心悸的感觉。
瞧着面前的部下低下头,神色古怪的模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破了音“我问你,沈文青人呢?!”
“沈主君……他再也回不来了。”
一旁的副将咬着牙告诉吴敌,“他要我们转告您,即便他走了,您也要好好的,保护好南诏。”
那一瞬间的空白,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许是知道自己逃不出东突厥的绞杀,沈文青那日意外的很平静,借口说要回周国瞧瞧,路上把他灌醉后独自返回战场,他不知道沈文青那家伙用了什么法子,他醒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南诏保住了。
他不愿回忆当时的情景,夜夜饮酒,看着那把染血的武士刀恸哭。
回味起当时那顿酒,是沈文青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十年陈酿,明明是酒香四溢的佳酿,喝起来却苦涩的让人想哭。
曾是征战四方的帝王,这会儿的吴敌抱着酒坛子哭的像个孩子,“老沈啊,独我一人守着南诏又有什么意思呢……”
泪眼模糊的抬起头,看着昔日的丞相府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长身玉立,春风得意的儒雅文人,微笑着朝自己抱拳。
“在下沈昭辞见过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