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你大哥受封长林副帅,为父亲手将此军令传给了他……”
“在他掌令期间,长林军威未减分毫。你不是说,但凡平章身上的重担,你全都要接过来吗?怎么,不敢接了?”
“为父答应过先帝,上次去北境,已经算是最后一次。自打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这心里更加觉得人世无常,不能安心等着你再长大些……”
“传令给你,是因为我和平章都相信你的天赋与心志足以担当。难道你反而不相信自己吗?”
“平旌,你以此牌号令儿郎,纵然刀山火海,长林子弟也必会追随。但同时你也不能忘记,身为掌令之人,权高必然责重。你的每一个决定,都要无愧于自己肩上的重担,无愧于边境将士和大梁百姓对我长林府的信任!”
“父王!”
萧平旌猛地从梦中惊醒。
“梦到了父王了?”
慕容初晗端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萧平旌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阿晗,你回来了?”
慕容初晗把食盒放在桌上,在床边坐下。
“刚回来,还没上山就听九师兄说你病了。”
九师兄是说蔺九。
“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小心着凉了。”
事实上,原不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事。萧平旌原来自称寒潭小神龙,哪里会这般轻易受凉。
除了忧思和心中郁结以外,终归还是当初中毒受了影响。
慕容初晗把心中思绪暂且藏起,起身打开了食盒。
“知道你不爱吃药,给你做了药膳,喝一点?”
“嗯。”
萧平旌接过慕容初晗盛好药膳的碗,他实际上是连药膳也是不喜的,但他向来拒绝不了她,舍不得。
“方才梦到父王把长林军令交给我的时候了,如今我把军令还给了萧元时。父王要是知道我明知大梁这般危境,却好冷眼旁观,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他垂眸乖乖喝着汤,言语很是冷静,周身气息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自厌。
“阿旌,北燕已经逐渐安稳下来了。”
慕容初晗的语气是如出一辙的冷静,看向萧平旌的目光却很温柔。
萧平旌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布局曾放任北燕失却半壁江山,摇摇欲坠,但这一切同样都是为了北燕。
为了如今的北燕,战乱平息,百姓安乐。
为了将来的北燕,为万世开太平,北燕盛世如她所愿。
他是为了保住长林风骨最后的尊严,也是为了留下长林军为大梁留下最后的退路。
长林,是大梁朝臣的忌惮,也是大梁百姓的保障。
否则保全长林风骨的方法千万种,他若是真的对大梁心如死灰,不再为它着想半分,大可以用更悲壮的方法,令所有百姓铭记于心,从而对朝堂和君王不满,让所有算计过长林王府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他没有。
他终究是长林之子。
他终究还没有放弃大梁。
“父王说的没错,帝都金阶之上的有些人,论起聪明来谁也比不上,可他们哪里懂得治军的道理……”
“既然他们自己意识不到,那我就让他们意识到。”
“老阁主说的也没错,红尘浩大,人人心中欲念不同,看重的东西也不同。我父子三人虽然自认是在尽职尽责,可看在他人眼里,却未必是这样。”
“我知道,京城的安静从来都只是表象。人心诡谲,暗箭难防,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些人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那我就让他们都看清楚,他们都算计了一切,究竟能换来什么。”
“千古亦是一瞬,万象皆为虚妄。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不可能不引发防备和猜疑,那我就离开那个位置,让他们体会体会,这个位置代表和面对的是什么?”
“长林之责在于他们,而并非只在朝廷,只在京城。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纵然千古万象,也比不上三餐温饱,家国平安。”
“既然他们怀疑我长林用心,那就去深入体会一下我长林之责好了。”
“萧元启想做的事,我大可以推他一把,因为他注定会失败,而他可以让萧元时长个记性,不至于再是如今这样的天真又软弱。”
“荀氏兄妹如此自信,那就让他们看看,他们自己的自作聪明会把事情搞的有多糟心。”
“阿晗,你看,我也算计了一切,我终究也成为了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我以前总说要做江湖人,想随心随性,逍遥一生吗?可事实上,这本就是虚妄的愿望,能得衣食无忧自在逍遥,是因为生于王府,有父兄护持,不是理所应当。”
“父兄坚持了一辈子的忠胆与风骨,我自然要替他们护好。”
“我怎么能让大梁,毁在这些人手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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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晏这章越写越来劲,成功让我们二公子完全黑化了😂
清晏我甚至脑海里都自带配乐了,画面都想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