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也是倔,硬是没觉出一声来。她笑着,笑着,她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那个小少年安然无恙便好。
可是她错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她等不到了;小少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受辱,受刑,那颗幼小的心怎会安然无恙?
行刑前的一个晚上,小少年去狱中看望自己的母妃,那也是自花瑶入狱后李正言第一次被允许去看望。
小少年欢喜极了——终于可以看见母妃了。他带了花瑶最爱的甜点,可他还小,怎懂何为断头饭。
母子情深,她对着她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告诉他一定不能记恨他的父皇。他听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后来他明白了,可是他做不到。他将所有人对他的好都视为一种怜悯,一种对弱者、对失败者、对惨烈者的怜悯。那是一种屈辱,一种折磨。
他只知道,是他的父皇害死了他母妃。他只知道,有了权,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护得住想要保护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李正言忽然狂笑起来,道:“六年了,父皇,您瞧,六年了!哈哈!六年了,你只不过追封我母妃为皇贵妃,你可曾知道那板子打下去有多疼?母妃她还抓住我的手,一声声告诉我,不要记恨您,这不怪您,您说,我做得到吗?”
李正言怒瞪着皇帝,他那双眼可以说是与花瑶的眼一般无二,越发得让皇帝觉得心虚、愧疚、懊悔。
皇帝不敢与他对视,望着李正言手中的剑,道:“言儿,这的确是朕做错了,你若是怪朕、恨朕,朕也理解。可朕是一国之君,你包围了皇宫,这是逼宫,这是谋反!就是你母妃在天上见了你这般,她不会安……”
“别提我母妃!你不配!”
李正言怒极,掀翻了面前那张用来批奏折的书桌,奏折、书卷散落一地,砚台、瓷瓶等或摔得粉碎,或残破不堪。
皇帝微惊,纵然有万般愧疚,心里那股子傲气,那股皇帝的铮铮铁骨怎允许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撒野?怒道:“李正言!朕劝你收手,念及你尚年幼无知,乃被人唆使,从轻发落!”
李正言听着听着,笑了,道:“父皇,儿臣已不小了,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说起这个,当初父皇若是为儿臣和璇儿赐婚,皇兄和皇嫂也会少受些罪!哈!纵然是皇帝,做错了事,冤枉了人,也该受罚,也该偿命,对不对?哈哈!”
“逆子!”皇帝猛然站起来,一巴掌扇去,扇得李正言头歪向一边,怒道。
李正言摸了摸左脸,转过头来,道:“父皇,这是儿臣最后一次叫您父皇……”
接着,白刃进红刃出。这大殿上,这皇宫多了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