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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旧事(7)

辰月阁

江家落位于三清山脚底,十余户人家簇拥在一起。宛如一个小村落。村落正中央是江家的祠堂,用于举行重大的仪式,如祭天,求雨,如成亲,过世。

江家地势曲折险峻,有些人家落在半山腰,不过只有自己人晓得暗道上去。说是暗道,也不过是隐蔽的小径——只因树木花草过于茂盛,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路在哪里。住最高的房屋是族长家中,族长家屋后栽种了一棵梧桐树,听说是用神女的血浇灌,令其成长的。梧桐花花神十年出来一次,只有族长能见到,不过后来,江家被灭,树也被砍掉,连根拔起,也成了灰。被烧的那一晚,他们也见到了浇灌次树的神女,那时候距离神女去世已经百年有余。

神女与花神是不一样的,花神是庇佑百姓的,而神女是注定牺牲的,千万年来都是如此。

“去浔阳,找神女,族人方可复活。”这是花神说的话,花神的模样是不一样的,花神无关性别,时而是大人模样,时而小娃娃模样,而它最后一次出现是以一个三四岁小娃娃的模样出现的,随后便跟着江家人消失在火里。

灭族前的江家可以说与世隔绝,不与外界通商,无任何交易往来,更被禁止与外人通婚。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活活吊死在梧桐树上,而梧桐树上每死一个人,就会开一次花,而且比到季节时候开得更大朵,足有一个新降世的婴儿大小。而这种开放,在一天后就会枯萎,随后凋落,地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仿佛没开过一般。

至于江烟跟江灯也不过是普通的人家,那一年的江烟才刚刚出生不久,头都不会抬。

“小灯,族长叫我去祠堂,急匆匆的,不晓得怎么回事。我先过去。”一般有事情都是家中最年长的男丁去的,江灯的爷爷过世早,听说就活了二百岁而已。那时候的江灯也已经五十多,也还是一副俊朗的稚嫩小娃娃模样。

“去吧。”江灯从小矮凳子站起来,拍拍身上,回去厨房,厨房的门上挂着灶神爷的画像,这里的人都那样。大门口也是挂着守门神的画像。不过祠堂的大门挂的是神女画像,在这儿,神女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灶上炖着鸡汤,他找来一块湿抹布,把汤倒到碗里,用端盘端过去。

江灯的母亲才生完江烟,身子骨虚弱。她脸色有些难看,看到江灯过去,也还是笑呵呵看着他:“谢谢你,真懂事。”

“应该的。”把汤放到床头柜后,他很自然把目光移到小妹妹身上,“叫什么名字?”他抱起小妹,满脸幸福地说,“我也是当哥哥的人了。”

“叫江烟。”

“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江灯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烟,转瞬即逝,一点儿也不好。”

“满脑子盼不得好。”她伸出手指头点了一下他的头,“我希望你跟你妹妹都可以保持一颗善心,灯也好,烟也好,表示有人家,有人家就有希望。”

“我们又不出去,都是一大家子的人,和和睦睦的。”江灯说。

而她却变了脸色,忧心忡忡,自顾自说了一句:“江家,即将变成书页上的文字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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