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了,我这才发现他的语气很温柔,他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您决定,他又重复一遍,真的没想吃的么?我说麦当劳可以吗,我上一次去是几年前了
他笑了,我很确定,虽然我看不见,他说话已经渗入了笑意,他说快餐不健康,他是不会吃的,如果我想吃,他会请我的。
所以我们真的去了麦当劳,但其实我从来没吃过,我不知道吃什么,只是拿着他的钱随便点了份套餐,他让我去坐着,他会给我端过来的。
我拿起汉堡小块小块地咬,我很想胡吃海喝一顿,但我又很害怕不体面的行为会将这无缘无故的的好意挥霍一空,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试探,这试探就是尽量乖巧,尽量优雅,这优雅可以从他身上学。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我这才认出他。他看着我,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在笑,但是那笑已经刻进脸皮里了,并非是真的感到快乐。
我吃的很少,吃的时间却有半小时,这是淑女的标准么?我不清楚。我说我吃饱了,他问吃得好么,我说很好,想着他是不喜欢吃饭时说话了。
他领我走出去,问我还有其它想去的地方吗,我想着明天是周六,休息日,就说电影,我在网络上搜刮盗版影视资源,却只有小时候过年进过一次电影院。
我们走进电影院,一手拿着一张票走入影厅,我依照时间安排选了一部爱情片。女主歇斯力竭地哭吼,男主那张因不屑而变形的脸投射在屏幕上,我抱着胳膊,心里暗骂真是幼稚,与我过家家的同班同学一般幼稚。我转过头看他,脸上仍是那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很是认真地观察着。
一个半小时过得太慢,散场后我没问电影如何,他也没评论。我们上车,他把我送到家,临下车,他递给我一部手机,垫着一张贴有密码的银行卡,他说如果我想找他,可以打手机里唯一的那个号码,他也是,他可能也会再联系我。我感谢了他,我弄不清楚他为什么对我表示这种好意,单纯陪我逛了些无聊的地方,他满意了吗。
我合上车门,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走了几步,听到车响了声喇叭。他跑过来,把大衣披在我身上,你可以不这么拘谨,他说,下一次,他想看到我自然一些。我什么也没要求,不是吗?他问。
我没回答,低着头被他送到门口,他退了几步,说晚安,我也说祝您晚安。我还想提醒他车不要被偷了,这里治安很差,但没有说出来。
打开门,客厅是黑的,但往里走,卧室是亮的,叔撑着头,看见我走进,蹭过来问情况。
我对叔复述了一遍,叔把我拉过去,对我分享了那些绑架故事。
我知道了他的要求,好姑娘,好好学习的,清秀文静的——除了第一个,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被选中。第一个的额头上挨了一枪,另一个男生死得很惨。第二个被放回去了,被逼着开了一枪,变得疯疯癫癫的。叔说我是不一样的,我很幸运,老板说我很像那个人。
我问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需要这些姑娘。
叔吞吞吐吐,只解释他也不清楚缘由,只是知道姓江,有次陪他听歌剧时,他如此称呼:火鸟。
他的火鸟。
听起来很像三流电视剧,我不想被杀,也不想朝人开一枪。他对我很好,没有人曾与我这样说过话,但我仍然犹豫了。
叔说我会活的很好,只要我去与老板好好相处,我会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会有珍珠和钻石装饰的长裙。我敷衍了几句,等到叔离开后,我把他的大衣收起来,钻入被窝里,决定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