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如风心下一紧,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妹妹,很识趣地为她腾出地方。
只听“哗啦啦!”是衣衫翻动的声音,无数道黑影忽的从窗外闪过,带着层层杀气,一道道刀光掠过。
祁如雪轻轻一勾嘴角,那是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笑容。“仓朗朗!”祁如雪手中利剑出了鞘,寒光一闪而过,那人便赤脚点地,从大殿内飞至庭中,唯留腰间一抹绸带。
那黑衣人见了祁如雪,心中暗自一惊,几人互相对过眼神后,话不多说举剑即刺。
祁如雪泰然自若,手中长剑起,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转眼间,黑衣人已倒下一片。
祁如雪杀得正当起劲儿,却从屋顶跳下一人。来者一身黑衣,即使身处黑衣人,倒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男子一头暗红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单手持剑,背对祁如雪回过头来冲着她浅浅一笑:“公主先进去喝一口茶吧!剩下的交给我。”
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那是他标准的勾人心弦的笑。
祁如雪自认为不会中他的招,但禁不住身体微微一颤。故作镇定,轻轻拭过剑刃上血迹,剑入鞘,不带一丝感情地说:“若是这一炷香内人未回,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说罢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来人眼底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心中暗自叹气:公主对我依旧还是这般…
大殿内祁如风却显得比屋外二人更为焦躁一些,一遍一遍地在屋内踱步。虽然他明知道以祁如雪的本领是定然不会受伤,但她抽剑走出大殿的刹那,心尖儿上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抽离了。身为一个帝王,本就应该无情冷酷,可面对自己的妹妹,他却仿佛把世间最柔软温柔的呵护都给她。
殿外是“乒乒乓乓”刀剑相击之声,似有数面大鼓将祁如风的心硬生生地敲乱了。见那个小小的人儿从殿外走来,连跑几步一把抱住她。
差点给祁如雪憋的喘不过气来。小小的个头刚刚能够到祁如风的胸膛。祁如雪笑着推开祁如风,带着点奶音嗲嗲地笑道:“哥!皇兄!怎么了?您妹妹没被人杀了,倒是叫您勒死了啊!”
祁如风这才恋恋不舍地撒开了手,轻轻揉着祁如雪松软的头发,弯下腰来轻轻地说:“雪儿!哥刚才心里就是有点不安。看到你回来就好!”
说着拉祁如雪坐到床上,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雪儿,你才十五岁啊。有什么事别自己担着,怪哥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提不起那剑。“说着,干咳不止。
祁如雪连忙扶着她哥,轻轻为他拍打后背,带着哭腔:”好了,哥!说什么呢!一切都有雪儿,雪儿一定护你一世周全。“
“腾腾腾!”门外那黑衣人已解决了战斗,手拎一个人走进大殿。见榻上二人下跪行礼道:“端木殇叩见皇上,叩见公主殿下!启禀公主殿下,一炷香时辰已到,留了一个活口,待陛下定夺。”
祁如风恢复了面上的冷峻,正色说:“朕来问你,端木殇,为何今天公主出去斩杀刺客起初你不在?你和你的…不在”祁如风避开了那个词接着说。
端木殇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好把双眸中目光隐藏起来。他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公主许久不曾拿起剑了,当她提剑出去刹那,端木殇觉得心跳加速,顿时挪不动步了,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陛下恕罪…奴才…是因为要处理丞相谋逆一事,深挖出了一些线索,故而赶来时迟了一些。”
祁如风那本一直落在祁如雪身上的目光忽然转向端木殇,双眉一皱:“来人,带公主下去休息。”
祁如雪自知不应插手皇兄朝堂之事,她便冲着祁如风福了福身便出去了。走到门前只听到祁如风和端木殇最后淡淡一句:“就这么办吧,以后你少些出现,但要护得她周全。”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天色暗得更深了。祁如雪正于大殿中读书,其兄祁如风在旁吟诗作赋。
忽的从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女子,浓妆艳抹,好生娇媚。眉下一双凤眼似有泪,楚楚可怜,带着好些奴才丫鬟便闯入乐华殿。
“于嫔,皇上和公主正在大殿内休息,待奴才…奴才去通报一声吧!”小轩子仓皇地想拦着。
“谁要你通报,我去见皇上都不行了吗?”声音尖利,“还不快下去,乐华殿的奴才怎的这样没规矩?”一把把小轩子推开,扑倒在祁如风脚下。
于嫔用那媚声轻轻唤着祁如风,全然没有刚才的狠辣劲儿。
“皇上…皇上已经好久没来臣妾那里去了。臣妾想您了,臣妾想请您过去啊!”泪如珠断,泣不成声。
祁如雪合了书,支着胳膊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出好戏。她心想:于嫔不是才进宫月余,便敢这么放肆。想着冷哼了一声。
于嫔哭了好一阵,见祁如风面不改色。讪讪有些没趣,瞟见了一旁的祁如雪,擦干泪走到她旁边。
挽着祁如雪的手,轻声说:“公主殿下,您也放了皇上吧,你也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陪着你啊!你这样只顾着自己一时欢乐却全然不顾自己皇兄的后宫吗?倒是为那民间谣言多添了几分真!”
祁如雪一皱眉:“什么民间传谣?”
“说是皇上和公主其实并不是亲兄妹,皇上整日待在乐华殿,他们二人定是有什么不可启齿的苟且事儿呢……”
话未说完,“哐当”一声,桌上的砚台碎在了地上。于嫔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颤颤发抖。
祁如风面色依旧同往日般平静,但双眸之中暗含浓浓怒意。他捏紧了拳头,眯缝下双眼看向于嫔。
祁如雪知于嫔家中势力不容小觑,她父亲于陵是慕容邵手下门客,刚高升户部尚书。虽然她心里听了这话也不舒服,但总不能让皇兄杀了于嫔啊,皇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祁如风那捏紧的拳头:“哥!哥!莫恼莫恼。想必于嫔也是思念您心切,一时出言不慎。”
“是是是!公主说的对!”于嫔跪在地上只知道磕头了。
感受到了那点温暖,祁如风缓缓把手松开了。轻轻吐了一句:“滚吧!吩咐下去,于嫔禁足三月,没有朕允许谁都不准见她。”
“宫中凡再有提此事者,朕格杀勿论!”
在于嫔出大殿时,祁如雪几步跑出去喊住了她:“于嫔!”
“公主,臣妾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本公主只是想告诉你,乐华殿的奴才哪一个都比你规矩的很!你这一次辱骂我的奴才就等于在辱骂我,打狗还要看主人。”说着,她又紧走几步,挑起于嫔两鬓边发丝,伏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你再说出对本公主不敬的话,下一次···话锋一转,你说你也有几分姿色,你看看我要是把你怎么样了,我皇兄会不会多说一个字!”
两个人亲密的动作,在外人看来都以为小姨子在和小姑子打趣,而于嫔的身体却抖作一团,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如雪露出她标准的妩媚的笑容,行了一礼:“于嫔娘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是夜
慕容府
“参见父亲,不知父亲找孩儿有何吩咐?”
慕容邵指了指跪在下面二十多个少年,对长子慕容涵煦说:“公主今日在乐华殿遇刺,明天你将这些人带去做乐华殿侍卫,这些人是我精心挑选武功上乘,你带过去让他们讨公主欢心,只要让公主殿下喜欢,即使是皇上他也说不了什么。”
跪在下首的慕容涵煦听闻心中一惊:雪儿她遇刺了?想出口问问公主的安危,却看父亲全然没有多说的意思,便应了声“喏”带着他们下去了。
“柯烨霖!”慕容邵突然喊住了一个人群中少年,示意他过去。屋内便只剩他和慕容邵了。慕容涵煦未曾多想便带人离开了。
翌日,太阳悄悄从云里弹出头,慈祥注视着正在熟睡的祁如雪。
“公主。时辰不早了,该起了。”小轩子轻轻推开门,随着“咯吱”一声走了进去。
躬身立在床旁,过了一会床上并无动静,有轻轻道了句:“公主,该起了!公主,时候不早了…”
话还未说完,一把剑横在脖颈处。小轩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结结巴巴说:“公··公主···是奴才啊!”
祁如雪揉了揉惺忪睡眼,咧开嘴憨憨一笑。转眼间脸色阴沉下来:“小轩子,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睡觉的时候谁都不准进,我怕我杀了你们。”
“奴才一直记得的,只是慕容少爷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上午了,奴才放心不下,这才想来唤公主起来。”
“慕容涵煦?他来干什么?”祁如雪随手抓起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走出寝殿。
一出门她便听见几个人正在谈论她。祁如雪倒是饶有兴趣,立在门边侧着耳朵打算听个究竟。
“哎!你们听没听说过,这公主小小年纪却十分好色。”
“是吗?还有这事?”
“那你说她偌大个乐华殿怎么可能连个侍卫都没有。肯定都是被她…”
“那咱们来这不就是遭罪的吗?”
“妄自非议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也是你们的狗嘴说得的吗?你们的人头不想要了?这些传闻,我偏偏不信!”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宛如晴空万里突然打了霹雷。
几个侍卫看过去,祁如雪也一脸好奇,心中暗自得意:还有人会替我说话呢!真是稀奇!
只见说话那人身着不无二致的侍卫服,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身姿英挺,仿若修竹。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祁如雪就怔在原地。
她不知道,那个样子将会永永远远地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任凭时光淡去,她终忘不了刹那之间心的悸动。
那是他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