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哗啦！哗啦！”沉重的铁链子在冰冷的地上被强行拖拽着。阴冷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浓浓的血腥气。几缕残阳照在牢狱的角落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祁如雪蹙着眉，紧闭双眼，这股子血腥气直冲鼻子。

　　她双手双脚被铁链恶狠狠地锁住，垂着头，浑浑噩噩的，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机。

　　“嘶。算算日子，这应该已经是被关进来的第四天了。”祁如雪神智缓缓醒过来，心中盘算着。“第四天，第四天了。皇兄他还在…等我。”

　　无力地强睁双眸，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被五花大绑。轻轻动一下，引得铁链“哗哗”作响，“滴嗒！嘀嗒！”，周围静的，仿佛可以听见一滴滴血落在斑斑驳驳的青石地面上的声音。

　　血和肉分离带来的痛楚让她瞬间清醒，鞭子在身上游走后留下触目的伤痕，使她瞬间明白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她只是垂着头，仿佛还在昏迷。

　　此时耳边有人说话。

　　“启禀寨主。今天这半个时辰内，这女人已经是被第二次打昏了。您看？是否继续？”

　　沙哑而又低沉的嗓音使这牢狱之中愈发阴冷了几分：“呵！一个字没说？用冷水把她泼醒，继续打！”

　　“哗啦啦！”一桶接着一桶，冰如寒霜的水从头到脚，毫无保留地倾倒在了祁如雪的身上

　　现仍是寒冬腊月。“轰！”的一下，祁如雪只感觉身上所有的毛孔突然被全部放大，寒意无情地渗入，渗到她的衣服里，渗到她的皮肤里，渗到骨子里。这下子，是彻底地醒了吧。

　　祁如雪打了个寒颤。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体内的寒气。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桀骜不驯的眸子狠狠地瞪向面前男子。嘴角上扬，露出她一贯的嘲讽的笑来。

　　眼前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迟暮老人，头发花白，胸前长须飘飘。身穿暗黄褐色锦蟒袍，正慵懒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老人望着祁如雪，猛的，站起身，一把手扼住祁如雪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逐渐用力的手指捏的祁如雪的脸微微发白。祁如雪毫不退缩，忍着疼，以同样恨恨的目光相对。

　　“就这么点本事是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祁如雪压制住牙齿间的寒颤，不屑道。

　　“哼！”老人冷哼一声：“老夫是什么人，你一个小丫头不配知道。老夫知道你贵为公主，只要你说出你皇宫里的秘密，老夫就放你离开。”

　　一丝不可思议很快地划过祁如雪的眼眸，祁如雪心想：既然他们知道我，还如此，想必不是什么善茬。看来又是一个觊觎我皇兄皇位的。

　　刹那间，她的目光中透着寒意，朱唇轻启，冷哼一句：“呵！痴心妄想！”

　　听罢，老人松开了手，一拢胡须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没关系。我的公主殿下。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来。”

　　说罢，一甩衣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身后，侍卫挥鞭的声音再次响起，“啪！啪！”浸过盐水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身上，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新伤覆盖着旧伤，还未长好痂的伤口又一次地裂开了。原本素白色的囚服现在是血肉翻飞，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在衣服上被染开了。

　　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祁如雪脸色惨白，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双手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浑身颤抖着，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淌下，“嘀嗒！”“嘀嗒！”不尽地滴落在血泊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昔日那个人，空气中除去杂乱的血腥气还依然有他的气息。那一刻，似乎觉得他就在身边。

　　她抬头时，恍恍惚惚似有一个人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从身形来看，那个人像极了他。

　　祁如雪眼中泛有泪，心中一颤，心想着：不会的，不会是他。

　　三年前

　　长安大街，一家茶棚，两三茶客，吵杂声喧闹声，此起彼伏的。在这其中坐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男子约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墨色锦袍，头戴毡帽，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唐刀。冰冷孤傲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淡淡地听着身边的人的吵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人跨站在长凳上，举着杯子高声正道:"现在这天下是祁家的天下。新帝祁如风面南背北登基坐殿尚不满一年。已然颁布了三道法令，每一个法令都十分苛刻，强收关税民税，为了给他的胞妹祁如雪修建乐华殿，举国上下强征民工，劳工。天下苍生是苦不堪言。

　　皇帝祁如风而后便无心朝政，每日只知吟诗作赋，游山玩水，好不逍遥。朝堂之中却暗流涌动。丞相，太傅各据一番势力，总想着谋权篡位。

　　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据传闻皇宫之中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不知是一支军队，一个人亦或是一件宝物。

　　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听着，直勾勾看着那人：“然后呢？”

　　“这然后呀！“那人满不在乎，一扬杯中茶，一饮而尽，继续说着：”这丞相心中猜忌，于新帝登基第二年，也就是前两日，举兵自长安攻入皇宫，当时声势浩大，全城皆知。军队太太平平进入皇宫后，只见登时皇宫大门“哗啦啦”关上。过了两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知道吗?那可是三十万军队啊，丞相亲自养的士兵，就这样悄无声息进去后，再也没出来。"

　　后面的话那人便无心听下去了。冷冷一笑，起身离开了。行至一个森严的府邸，门口牌匾高写“太傅府”三个大字。递了请帖：“麻烦大人通并一下，济州柯烨霖求见。”门口侍卫几步跑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

　　“柯先生，太傅请您进去。”

　　太傅慕容邵此时正如那热锅上蚂蚁，在屋内来回踱步。心里风雨云涌，一直回想着刚才朝堂上的触目惊心。

　　方才朝堂之上，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众人寻声望去，来人着龙袍，仍是祁如风。黑亮垂直的发高高挽起，斜飞的英挺剑眉下面是细长且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分明是白日，却恍若黑夜里的鹰，冷傲孤情。

　　太傅大人站在头一个位置，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被这皇帝往日少有的气场震慑住了，若是细看，他额前此时已密密麻麻渗出好些冷汗。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祁如风勾了勾嘴角一声令下，从门外走了一个侍卫，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盛着东西，上面盖着红布。

　　祁如风笑盈盈地看向慕容邵：“太傅！”

　　“臣在！”

　　“猜一猜盘子里是什么东西？”

　　慕容邵心下一惊，连忙跪下道：“臣愚昧不知，望皇帝赎罪！”

　　祁如风“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示意揭开红布来。

　　慕容邵一看，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惊。那白玉盘里端端正正盛的正是丞相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大臣们惊慌了，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全都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太傅，柯烨霖到了。”猛地一句话将慕容邵的思绪拉回。他望着走进来的人轻轻一笑：“柯先生坐吧。”

　　此时，祁如风正在养心殿懒散地读着书，突然从东南角跑来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跪下道：“启禀陛下。公主祁如雪突然生病昏倒了，手下人请皇上过去看看。”

　　祁如风的脸变了颜色，一拂长袖，匆匆离开。

　　天色不知何时被黑幕笼盖，剪影映在窗上，随着摇曳的烛火轻轻晃动。柯烨霖起身，躬身行礼向慕容邵辞别。慕容邵勾了勾嘴角，眼底划过一丝诡谲：“柯烨霖，我只三个字，大事可成。”

　　“祁如雪！”

　　乐华殿

　　门口的侍女婷儿见皇上来了，忙躬身行礼道：“皇上来了，需不需要奴才去给公主通报一声？”

　　“不必了！在外面侯着吧！”

　　“喏。”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走进寝殿内，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

　　帐后躺着一人，正睡得香甜。淡红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三千青丝散开，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祁如风轻轻坐在床边，半躺在床上。此时的他早已褪去朝堂上的冷酷无情，涌上心头的是阵阵温柔。他轻轻将祁如雪搂进怀里，用手缓缓捋着她的长发。自己捧在心口上疼的妹妹，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脱的像个美人儿了。

　　“这么大个人儿了，成天就知道撒娇。”不经意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怀里的人儿不自觉的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见身旁的祁如风，一把抱住他，蹭在祁如风的颈窝里撒娇，带着些睡梦初醒的奶音：“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你都快十天没来乐华殿了，害得我还得故意称病。我可只对哥你一个人撒娇呢！”

　　倏地，祁如雪噤了声，她从祁如风身上坐起来，两只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一脸警惕地望向窗外。冲着祁如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便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握住床榻旁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