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己

朱棣看着眼前晕过去的女人，脑海中还在反复回味着刚才她对他直呼其名的举动。实在是太无礼了，在这当今世上，除了他那至高无上的父皇，恐怕没有人敢这样直呼他的名讳。可是朱棣竟然从这种无礼的称谓当中听出了几分亲昵的意味，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丝毫没有生气。

　　朱棣鬼使神差地向身后的女侍卫小平吩咐道：“小平，给她身衣服穿，带他回府。”小平应声。而此时朱棣贴身的小北却忙道：“爷，现在正值国丧，这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要沾染为好。”朱棣给了小北一记眼刀，就自顾自地上了马。留下小北抓耳挠腮地不明所以。小平笑着摇摇头：“可真是个呆子。”

　　小平利落的为楚楚穿好衣服，将她打扮成府兵的模样就将她带回了府中。

　　到了应天城内，朱棣进宫去拜见朱元璋。整个皇宫内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太子骤然薨逝皇宫里的浓重哀伤是正常的。可是朱棣在来往的宫人脸上，看到的满是焦灼和慌乱，仿佛还发生了什么事。

　　朱棣先顾不了那许多，他来到奉天殿内向老朱请了安。老朱见到归来的朱棣，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老四，你可算是回来了，说罢竟然哽咽起来。”朱棣心中也不由地感慨，父皇真的老了。父子俩寒暄了一阵，老朱便让朱棣去吊唁太子。朱棣对于刚才的疑惑还藏在心里，此时也不敢多问了。请了个安，就告别了老朱，直奔太子宫。

　　在朱标的灵前，朱棣换上一身齐衰，向朱标上香行礼。礼罢，朱棣站起身来，看见立在一旁的朱允文面色哀伤，形容憔悴。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允文，生老病死，再所难免，凡事看开些吧。”允文谢过礼后，邀朱棣到厅堂里坐。

　　朱棣随朱允文来到厅堂，他惊讶地发现案桌上有一张画像，画上俨然就是他今天救下的那个女人。朱棣忍不住问道，：“允文，你这画的这是？”

朱允文回答道：“哦，这个是昨晚闯入太子宫的人，大家都说她是女刺客，现在正在全力搜捕他。”朱棣心头一紧“女刺客？”想着自己把她带回了家里，那就等于是带回去一颗隐形的炸药啊。想到这里不禁手心冒出了汗来。要不是朱棣一贯冷静自持，此时必定会大惊失色了。“那她没伤到你吧。”朱棣尽量语气平稳道：朱允文摇摇头：“没有。允文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个意思，更像是误入太子宫的。”朱棣已经没有心情管那女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要赶紧回府去，解决掉这个天大的麻烦。随意叮嘱朱允炆几句，就告辞了。

朱棣领着小北一路向宫外走去。一路上不发一言。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燕王府，将要到达宫门口时，忽闻有人在唤他。“四表叔。”朱棣驻足转身，身后正是朱棣的表侄儿，小曹国公李景隆。此时的李景隆也是一身素服，他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子，身份地位相当于皇孙。懿文太子是他叔叔辈的人，所以他这些天也为着丧事忙前忙后。

　　而李景隆的先父李文忠是朱棣的表哥，在朱棣年少时也曾随他上战场历练，也学到了许多傍身本领。对于这位表哥，朱棣是十分感激的，连带着对李景隆这位表侄儿也是颇多照顾。而李景隆，对于朱棣这位只比他大十一岁的表叔也是视作精神偶像，朱棣不在京城，而李景隆长年在朱元璋身旁，时常给朱棣传去一些消息。朱棣一心为国戍边，却也知道他在应天也不能够做个睁眼瞎。

　　此时毕竟是在宫内，除了自己的眼睛和手，旁人的耳目也众多，两人知道不好多说话，只是简单的点头致意。李景隆低声说了一句：“四表叔，熙宁又长高了，等忙过这阵子，我会向皇爷爷请示，带她去曹国公府小住，到时表叔可以来和她相聚。”

朱棣听到煕宁这个名字，心里猛地抽了一下，随即是一阵沉沉地叹息。半响无言。它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谢谢你。九江。”

　　朱棣一路上策马回到燕王府，只见府中一众人等都迎在门口。在一众身影中，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穿一身红衣，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的季淑妃。朱棣在一瞬间就感到一个头三个大，这个女人是父皇指给他的。性子骄纵又颇不安分，故一直把她安置在应天，以免她会搅地北平燕王府后宅不得安宁。

朱棣深知她平日里头脑简单，可是，她在太子丧期穿的这样花枝招展，是想干什么？朱棣无言以对，但是想到平日里对她冷落，她一个女人家，独自天黑盼天明的日子也是难熬。终究没忍心忍心张口训斥。望着笑靥如花的季淑妃，朱棣勉强抬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道：“淑妃，现在正值国丧，你不要穿得这么鲜艳好吗？”说罢，朱棣就走了，心里头毕竟装着一件大事情。

　　季淑妃却现在原地，还为朱棣方才的“温言软语”和“爱抚”沉醉不已。连忙叫上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乖乖，巧巧，去准备茶饭早水，等着伺候王爷。”

　　事实证明，这女人实在是想太多了。

　　朱棣来到人居玉宇，见楚楚依旧昏睡着。问在一边服侍的小平。“她一直都没醒过来吗？”“是的，爷，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想必是受了伤又劳累至极。身体很虚弱”

朱棣迟疑了一阵，回头看向小北，小北很快就领会了这个眼神的意思。拱了拱手，表示他已领命。小平同小北一道在朱棣身边呆了多年，自然懂得这个眼神的含义。那是在下达杀令。小平作为女子，年纪又小，难免心肠软些。她急道：“爷，人既然都救了，为何不保她一命呢？”朱棣叹息一声：“唉，谁叫她是入宫行刺的女刺客呢？我不能拿着整个燕王府的身家性命去冒这样的险。”小平还想分辨什么，被小北拉住。朱棣平时厚待他们不假，可是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是有目共睹的，谁对他决定的事叽叽歪歪，也和找死没分别。

　　朱棣对小北叮嘱道：“给她留个全尸，抛到护城河下游，锦衣卫和大内侍卫自然而然会发现她的。”

　　朱棣话音落下，便要走，可这时，楚楚醒了。她挣扎地坐起身，便用温柔又炽热的眼神盯着朱棣，朱棣迎上她的目光，感觉心头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

　　“朱第，我愿意嫁给你，愿意一生一世守护你。”

　　这句话，令小北和小平面面相觑，更是令朱棣心神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