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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那天，香月楼人声鼎沸生意正好。一个驻杖老太进门冲着里头破口大骂——李安生恢复健康的母亲，杜柔倚着二楼栏杆迎接骂声。

柳妈说，“就这老太太我下去两句话准走。”

杜柔脸上是一贯的笑容，“柔柔谢过妈妈了，老人家身体不好，万一受不住倒是咱们的罪过。”

李安生追到香月楼制止了母亲，抬头就看她转身进屋，草绿色的裙角一闪不见。他急步上前，被柳妈拦住。

李安生忙付钱，柳妈才给他上楼，母亲立刻坐在地上大哭大喊。不消一柱香功夫，他从楼上下来，带母亲回家，香月楼恢复原状。

柳妈啐了声：“穷书生！”

三天后，杜柔回家见李安生立在门口等人。春寒料峭，他薄衣披身，冷得直搓手。

杜柔在一丈远处站定，含笑做福：“李公子。”

李安生上前几步说，“我已经跟母亲商量好，只要不耽搁读书，娶妻便不插手。”她道了声“好”。

李安生欲言又止，上前捉住她的手，“那天的事我替我娘道歉，对不起——”

她笑语盈盈道，“香月楼里不是道过歉了么？”

是啊，她刚关门就被他大力推开，一进门拱手作揖赔礼道歉。楼下，老人家的声音震彻云霄。她说，“三天后请给个说法。”三天，母亲绝食相逼，他便用学业逼母亲让步。

除夕夜她当是醉话，那明明是他的心里话，“杜姑娘、杜姑娘我会努力读书，等功成名就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轻轻笑着没说话，李安生急道，“我今天没有喝酒，句句真心话，你信我好不好？”

耳边冷风呼啸，抵不过她温言细语，“好。”李安生欢喜地凑来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李安生果真说到做到，一边教书一边读书，比杜合杜心还要用功。有时杜柔回来他都不曾察觉，捧着书看得入迷。

他近期的文章，得到钱夫子的夸赞，并在西岭城广为流传。李安生的名声越来越大，柳妈说她，“男人最容易变心，尤其是才华横溢的男人，你莫要一颗心扑上去，万一他负了你，找谁说理去？”

她说，“我信他。”

一晃又到进京赶考的日子，走的那天她拿一大笔钱给他。他没接，反而送她一本《诗经》，低低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西岭城外和风习习，杨柳依依，马车载着他和她的希望消失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