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弃明允诺了那妖怪,遵循那妖怪的指引将他存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至亲送来了不归。
幼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安安静静地,也不见哭泣。她是个极美的孩子,未长开的眉眼间已经隐隐约约有几分父母的影子。然而那一双眼暗淡无光,让人看着难过。
左弃明慢慢地蹲下去,拿手指在雪上写了个端端正正地“晔”字,想了想,添了个左字充做姓氏。
她叫作左晔。
左晔的左,左晔的晔。
未古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有些言不由衷地附和:“左晔么?是个好名字。”
左弃明的唇角淡淡地上扬,似是在笑,他望着山鬼怀中静得有些寂寥的孩童许久,然后走得头也不回。
左晔似有所感,蓦地咧开嘴大哭起来,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砸在雪里,转瞬化作一颗颗莹润的珠子。
鲛生南海,泣泪成珠价千金,剖心入药可长生。
——《四海奇物·鲛》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将那些珠子都掩埋了。未古担心这孩子冻着,抱着她一步一步地往自己平常栖身的山洞里走。
他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些珠子哪怕一眼。
纵容它们在山下那些人类眼里再如何地价值连城,珍贵无匹。
又能如何呢?未古低下头看着稚童皱皱巴巴的哭脸,觉得真是丑到了极点又吵到了极点,跟山里的野猴子一样。
不哭的时候明明就很玉雪可爱啊。任性惯了的山鬼戳着野猴子软软的腮帮子颇有些苦恼和嫌弃。能不能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呢?
想起命湮那张凶巴巴恶狠狠的脸,未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到底是有贼心没贼胆。
“但是,”未古把哭啼不止的孩子放在一团干燥柔软的杂草上,捡了些木头来生了堆火,冷冰冰了几百年的山洞终于有了些人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杂草上堆起的比少女肌肤还要柔滑好质感的珠子:“为何你如此能哭?人类的幼崽都如你一般么?还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个鲛人所以你要各外地特别些?”
连话都不会说的左晔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她初初地离了兄长温暖安适的怀抱,正不安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唯有哭泣能将她懵懂心灵中那些揣揣的惶恐减弱些许。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孩子哄好的未古无奈了。他捏着孩子的鼻子,满意地看着孩子因为哭泣而涨红的小脸儿又变得更红了些。
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爱哭鬼,商量个事儿。”未古笑眯眯地松开了孩子的鼻子:“我把你兄长的声音还给他。你安静些。”
任是他左弃明有天大的能耐,可哪个朝廷会要一个哑巴。
爱哭鬼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眨呀眨,在下一秒“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