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搭档

九郎做梦也没曾想过会有和云雷搭档的那一天。那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主动说话的还是云雷。师傅说，搭档啊，就像两口子过日子，一搭档可能就是过一辈子。

张云雷向九郎走过来的时候，九郎紧张的满手心都是汗。他知道师傅要给张云雷找一个搭档，他不敢想张云雷会在众师兄弟中选中了自己。有的人啊，就是越在乎就越不敢心存妄想。就像天上的星辰，远远的望着，遐想着，他就永远挂在那里，为你，也为所有看到他的人闪亮着。可是突然间这颗星星冲着你飞过来了，说要做你一个人的星，那一瞬间眼睛都睁不开，心跳都骤停了，更不用说做出什么反应和回复了。

于是，当张云雷说，你可不可以和我搭档？他的脑袋一直是蒙的，于是反应也就跟着慢了一拍，到了口边就变成了那句，不好吧，我有搭档啊！看见张云雷满眼星星都静止下来，然后散落一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然而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了。他看到了云雷眼中的失望和落寞，转身走的时候，九郎还伸手想够一下云雷的衣袖，但最后什么也没抓住，手臂尴尬地僵在空中。

张云雷用余光看到了杨九郎抬起的手臂，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口拒绝。从小就上台演出接受掌声的洗礼，张云雷骨子里有一股子傲气。虽然说回来说相声也有两年了，一起搭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是捧的太生硬，就是捧的太老套。张云雷的内心住了一只小狐狸，他需要的是一个活泼跳脱能让他放飞自我的搭档。跟姐夫说了，姐夫说，那你就自己挑吧！只要你看中，你就告诉姐夫一声。有了这个心思，他就开始关注德云社新来的学员了。看到杨九郎的表演，他就被这个小眼巴查却充满能量的师弟吸引了。作为捧哏他有点嘴碎，但他的临场发挥和现挂着实不错。就他了。张云雷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杨九郎那句元气满满的师哥好！心里暖暖的，像是人间四月天。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杨九郎会拒绝自己。摩羯座是一个很高冷的星座，有时候看起来简单的一句搭讪可能在背后酝酿了无数次，而一个简单的拒绝，又会让他反复咀嚼无数次。

这次拒绝让两个人都沉思了好些日子。杨九郎是在沉思为什么自己会一口拒绝？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而张云雷在沉思，他拒绝我了我要不要再试一次？放眼整个德云社，杨九郎资质出众，又深得我心。就那么放弃似乎太可惜了。看见冯昭洋的时候，难免抑制不住有些嫉妒，甚至说见面的时候都假装没听见他打招呼。冯昭洋也听说了张云雷找过杨九郎的事，这段时间跟杨九郎搭，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猿意马。于是他自己就去找杨九郎了：搭档一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被窝里偷听的太平歌词还少么？得嘞，人正主来找你，你倒顾及起我来了。做搭档啊，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可别为了我拆散了你们这对有心人。

杨九郎表面上不好显得十分开心，但心里早已经开出花来了。不仁不义抛弃搭档的事他做不出来，但是这回是搭档在成全自己。还没等到他想出一个跟张云雷说开的机会，却又一次在学员室的外边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少年。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修长的双腿悠然地翘着二郎腿，左手的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烟雾袅袅娜娜飘散，少年俊郎清秀的容颜变得有些朦胧。阳光在他的身后，却显得比他的容颜暗淡了几分。那是一种长期被曲艺熏陶出来的范儿，一种融入骨血的气质。九郎不由得看呆了，直到张云雷叫他：站着干嘛呢？过来坐一会。

他就听话地坐在他身边。从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像张云雷这么干净，身上还隐约地飘出好闻的味道，像是山间雨后的空谷幽兰，看着那么近，却又山巅之上无法触及。张云雷灭了手中的烟，用好看的左手在杨九郎眼前晃了下: 想什么呢？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九郎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云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离自己不过一尺的距离，嘴唇鲜嫩红润，向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皮肤白净通透，连冒出的红色小痘痘都显得难么俏皮可爱。他不由得呼吸加快，咽了口口水: 我跟冯昭洋商量了下，他同意了。我听师哥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更亮了，然后毫无预警，张云雷一把把九郎抱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我们是搭档了！九郎愣住了，用手抚摸着被他亲过的地方，心里有一点冲动，有一点幸福。他好想亲回去，但过往的师兄弟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一吻，让杨九郎被烙上了张云雷的印记。

我们是搭档了。我是张云雷的捧哏了。他亲我了。我是他的人了。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后来的情节居然变得模糊了，只记得和张云雷吃了一生中最好吃的一顿牛肉面，还收了他一块被他称作定情信物的手表。后来的杨九郎有了很多块更昂贵精致的手表，可是张云雷送的这一块，他一直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他要珍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