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你怎么会和马尔福待在一起？”

“刚好碰到他，就聊了几句。”陆远裹紧了校袍，今晚没有月光，还下了点小雪。她和斯内普沉默地走着。

“教授，你不回去继续参加聚会吗？”

斯内普摇摇头，眉间已经刻出了深深的沟壑。

陆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抿了抿嘴，握住他垂在腰间的冰凉的手。斯内普身体微颤，但并没有拒绝，只是任由她这么牵着。

“教授，今天是圣诞节。”

“嗯。”

斯内普以为她要继续说下去，身旁却突然没有了声音。他微侧过头，发现陆远低垂着眼，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雪屑，嘴角也不似平常总浅浅地翘起。他又皱了皱眉，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怎么了？”

陆远苦涩地笑笑，她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酸楚，“这大概是我们在霍格沃茨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圣诞了，不是吗，教授？”

时间是多么残忍无情的事物，当初的她，满怀欣喜地来到这个魔法世界，自私地想要为自己留住所有的美好，她享受着友谊，拥有了亲情，平常和三人组打打关系，厚着脸皮向邓布利多要糖吃，还时不时给自己找点理由去地窖关禁闭——几乎是一瞬间，六年就这么过去了，所有她所珍视的一切，已经、或即将离她远去，命运的黑暗压的她喘不过气，而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则是支撑她那摇摇欲坠心墙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不能否认，她在害怕——即使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她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至少现在——让她脆弱一会，就一会。明早起床，又是一条好汉。

一道黑影突然笼罩了陆远，额上的发丝受到细微的扰动——斯内普抚去掉落在她头上的雪花，动作轻柔得仿佛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瓷器，那黑曜石般的双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确实如此，萨拉。所以我给出的建议是——珍惜这段日子，让自己过的开心点。”

他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她的眉心，绷紧的肌肉舒展开来。陆远抬头望他，突然换上认真的神态，“教授，你相信我吗？”

斯内普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陆远没有移开目光，长时间沉默的注视表明她坚持要听到他的答案。

“我当然相信你。”

“哪怕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也会相信我吗？”

“你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斯内普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冰凉的雪落在脖颈上，很冷。

陆远固执的眼神莫名刺中他的心，斯内普叹了口气，“我一直相信你。”

得到肯定答案的陆远开心地笑了笑，尽管她知道这一切在那个夜晚都将会变得不堪一击，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愿意相信自己。这就够了。

陆远厚着脸皮往斯内普怀里钻，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胸膛。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覆盖上她的脖子，她疑惑地用手抓了几下——毛绒绒的触感。

是一条暗绿色的围巾。

“我收到你的礼物了，萨拉。”斯内普低下头，仔细地将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这是我的回礼。”

陆远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是假的教授吧？”

几条黑线滑过斯内普的脸，“那我拿回来。”

“别！”陆远捂住围巾后退几步，“我……我很喜欢，谢谢教授。”

斯内普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不知道的是，今天早上她送给他自己亲手织的虽然朴素且有些粗糙但还看得过去的纯黑色毛衣，如今就套在斯内普的黑袍之下——确实，很暖和。

陆远又笑嘻嘻地跳上前，抓住他的手，并肩走在浅浅的月光下。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束槲寄生探出了头，悄然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