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站在布坊门前,白谷久久不进。梁芸秀心忧道:“谷子怎么了?告诉大娘哪儿不舒服?”
小白谷突然间白了脸,狂冒冷汗,瞳孔扩大把爹娘都吓急了。
好疼!
怎么回事!
两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捂在脑袋两侧恨不得把这颗装满了思想的脑子摘下来丢了。
好疼!
“大娘~疼。”
疼得没法子,白谷放手扑进大娘怀中一个劲把脑袋往她身前凑。
白良见状连忙吩咐跟着的丫头道:“快去请大夫。就说小哥犯头疼。”
“是。”
丫头也急,脚步垫得快。多好一孩子,不大呢,怎就头疼了。
“娘。”
黑白朦胧间,孙茫看不清眼前的脸,只听得一声“娘”。
“娘。”
我的娘在哪?
又一次疼痛来得更猛了,整个人觉不出刀子落在人体上的哪个方位,但红裳冰冷的红绸好像换了个地方捆住自己。
不甘心地,孙茫努力睁开双眼要去看这个世界,发现自己跪在一个柔软的蒲团上,动弹不得。
“娘。”
嘴吐露出充满哀情的字眼。那个躺在榻上被叫做“娘”的女人慈爱地笑着,温柔地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
孙茫想抓住她的手,回应她,但深沉的恐惧笼罩在他身上,甚至连抬手直视“娘”的眼神都没有。
“谷子,要笑……”
突然间,眼睛一直盯着的雕花木框被一只掉落的青白色手挡住。
“娘!”
巨大的恐惧笼罩下,充沛的羞耻感逐渐湮没孙茫。这个人在哭吗?眼肚下方的皮肤上明显能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
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被人放在刑台上开刀,而在刑台下观望的人则是最爱自己的人。那种无法言说的愧疚堵在喉咙上成为一个很让人难受的核。
“娘。对不起。”
孙茫说出这句话,狠狠甩给自己一个大巴掌,然后回头看向门那处。娘的贴身侍女带了白良和梁芸秀过来。
很陌生的脸,孙茫感受到恐惧的本源在靠近,自己的影子被他们的阴影吞噬。
“爹,大娘。”
他站起来朝爹娘扑过去。白良很轻易就将他抱起托在臂弯中。
“谷子,你娘只是睡着了,别怕,等明天她睡醒了。爹再带你来看阿娘。来,现在跟大娘一块去外面坐会换身衣裳。”
白良心里在盘算着丧葬的费用。梁芸秀会意,接过小白谷抱着他出了那处伤心地。
“裕儿。”
耳边柔柔的声音被刻入心底。
但恐惧的本能只增不减。孙茫看到了很简单的布置,石桌石椅,木架子,瓦片砖头堆,柴堆,晾衣绳,晾衣架,树,小花丛,盆栽,棚子里的织布机。
小小的廊道之后是宅子的主卧房,在宅子最后面的地方。
“大娘?”
身体不由自主想从女人的怀抱中挣扎跳出。
“我做得对吗?”
白谷跪在地上柔软的蒲团那,不敢直视梁芸秀的眼。梁芸秀端坐在床头,静坐一会,才说话。
“谷子,你是大娘的孩子,别怕。这个白家,有大娘在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你。白家姥姥也不行。”
白谷突然松了劲,本来跪直的腰板一下子软了,瘫坐在小腿上。
“嗯。大娘就是我娘。我是大娘的孩子。”
孙茫忍住眼泪,笑着看向那个严肃认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