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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签示

红豆伤

 直到从“螽下馆”出来,少年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正常,想想那些吃虫的食客,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因着时辰尚早,二人也未急着回去,便在城中闲逛起来,一路上吃吃喝喝,肚子也是差不多有了半饱。

  少年和小公子都是面容俊朗,身姿卓绝的出众之人。

一温润,一清冷,两位走在街上引得诸多路人频频侧目,品头论足,何来的两位俊俏公子?

两人一路走一路玩,不知不觉间竟逛到了城中的“万仙祠”,这里是供奉神仙最多的地方,也是城里香火最鼎盛的寺庙。

望着庙里来往的香客,小公子想进去看看,他想看看自己与青杉的缘分。

“进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我与阿战的缘分如何呢!”少年看着小公子,侧目一笑。

小公子眸光莹莹,笑道:“好!”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这香火绵延之地。

万仙祠内香火鼎盛,老少皆有,亦有不少与小公子同龄的公子少爷,及笄之年的少女。

他们皆是奔向西殿上供奉的,神情和蔼,慈眉善目的老者神像虔诚跪拜,为自己求个有缘人。

二人在大殿上逛了一圈,在殿西侧有个独立却不大的供桌,上面供奉着两位长着兔耳朵的神仙。

小公子见此缓缓跪上蒲团,双手交握捧至胸前,平静而虔诚地望着上方的兔儿神,虔心祈求……

  俗子肖战有罪,偶与百年树神相识,见之惊艳,幼时交做友人,玩笑嬉闹,战心下欢喜。

然,俗子幼稚,懵懵不知情,树神远走,只知一心念之,一心思之,岁长而难忘,不得缘由。

岁十五,院中红豆杉枯殁,战心下大恸,方知心中之意,悔之不及。幸得君归,俗子倾慕之情得寄,心喜。

然,俗子心知,俗子应当放手,让君修行,离红尘,荣升大道……

可俗子不舍与树神之情,不愿承那剥骨之痛,故,俗子有罪。

俗子厚颜,恳求兔儿神庇佑,圆俗子心中情意,与君相伴。

小公子深深地望着上方的兔儿神,伏地,三拜。

少年亦是跪在他身边的蒲团上,他明白这兔儿神是管什么的。

观览着小公子的全部,他所有的虔诚祈求,心中感动,更为之欣喜。

二位兔神明鉴,愿佑吾之情,与君共勉。

  遇君前,不知何为情,知君后,亦只愿为君。

吾知,吾所行之事有违天道,吾,不悔。

望两位给小妖向天界带个话,吾犯了天道,皆吾一人之责,吾愿一力承担,恳请天道勿牵连君!

祭拜过兔儿神,少年俯身扶起蒲团上的小公子,二人出了大殿,不约而同去了院前的祈愿树。

  小公子走到树下,茂盛的枝叶间依稀洒下斑驳的光线,满树的红绸在这将近年关的时期倒是添了几分喜庆。

  少年静默一瞬,道:“阿战可想许愿?”

小公子晃了会儿神,听着少年的声,浅浅一笑:“可这愿,我想和青杉一起许!”

 “那就一起吧。”

 “好。”

他们来到了祈愿树下的长桌旁,桌上井然有序的放着笔墨。

笔墨的不远处,是一捆鲜艳的红布条,而相反的另一边则是一筒竹签。

少年抽出两根红布条,一根递给小公子,两人执笔舔墨,共同在两指宽的红绸上写下彼此相惜的心愿。

愿,与君同行。——俗子肖战·祈。

望,许卿同乐。——孽妖木青杉·祈。

  小公子拿起写好心愿的红绸,轻轻吹干墨迹,而后郑重地收折握在手中。

“青杉,好了。”

  少年收好红绸,又上前接过小公子的,道:“我去挂上。”

  轻轻点点头,正当少年起步时,小公子忽然拉住他,凑近身子问道:“嘻,漂亮妖怪,你写了什么呀?”

  少年微愣,这个称呼还是小公子初见他时赐的,这有多久没听小公子唤过了?

那时的情景,在少年的记忆里,仍旧彷如昨日。

  望着小公子眼中闪过一抹的流光,少年挑了挑眉毛,眸中映着暖意,声音轻轻上扬,有点哄小孩的感觉。

“小公子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呢?嗯?”

  轻伏在少年胸前,伸手碰了碰青杉的耳廓,少了小青叶子这么久,没了那种扎手的感觉,还是不太适应。

“我还想让青杉把我们的愿望挂高一点呢,我很贪心,想让神灵早点看到我们的愿望。”

轻轻环住小公子的身子,耳朵被他弄得有点痒。

少年俯首,轻声道:“小公子的愿望一定能实现,青杉会陪着你的!”

  许是今天走了太久,小公子忽觉自己的腿隐隐有些酸痛,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些不得劲,却也无甚大碍。

望着正在挂红绸少年,小公子倚着长桌,眼中满是笑意,便连身上的那些不适似乎都不存在了。

寒风瑟瑟,祈愿树上的一条条艳红的心愿和风摇曳,只是不知这风能否将这些愿望送到神灵的桌案上。

若真送到了,神灵们又会先看谁的呢?

  系好彼此的心愿,见小公子倚着桌子,再想想这一路上的时辰,少年也知道他有些受不住了,即刻三步作两步地来到小公子跟前。

  “可是累了?”少年揽过小公子,让他伏到自己身上。

相当于半抱着,小公子的体重全落到了少年身上,以此减轻了腿上的负担。

  小公子淡淡地呼了口气,方才犯冷的身子有些许暖意:“腿有些疼了,身上也是不得劲的。”

  少年轻抚着他背脊:“那我们回家。”

  蹭了蹭少年的颈窝,小公子轻轻点头:“嗯。”

临行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声响,原来是位香客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竹筒,竹签子撒了一地。

少年下意识地望去,只见地上竹签凌乱,却只有一根是字面朝上,上面刻着,“两世动辄,白发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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