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走走停停,待到入大昭境内,已十二月有余。又是一个极冷的冬日。
道祖似是不忍奚山君那般行头,面容枯槁,毫无生气,挥指间她已不再是那个一团死气的病痨鬼模样,一袭黄衣,鼻若琼脂,眉眼柔软,竟与她生前一般无二。
她抱臂冷笑,漆黑的眼珠轮了几转,人皆道上天慈悲为怀,这哄骗三岁小儿的话语,如何哄得她。如今道祖这般心生恻隐,个中因由她已不愿多究,无非是祸患,避不得,躲不得,方为祸患。
余下一魂飘飘荡荡,也不觉世事流逝,沧海桑田。成觉那日率军放火烧山,一声令下,漫天火光间奚山覆灭,谈何酸得倒牙的柑橘,烧焦的山头未有剩下的活物,三百余翠家子孙也只余下了翠二五。旁的山头都唏嘘不已,道是命运弄人,也有些许妖君幸灾乐祸,说是奚山君心思歹毒,恶事做尽,终于报应已至。隔壁山头长着牛角的荣寿君许是哀恸再无奚山猴儿与他共论烹饪之法,竟消沉几番时日,山君大会时也常隔三差五提起这桩子事来。
说起翠家猴子猴孙,不免提及当家主母三娘。自翠元与三娘决裂,参透飞升后,接连逢集灾祸,奚山覆灭,山君之死,翠氏子孙灭门,三娘虽得以幸存,却也万念俱灰,封闭心性,直至受扶苏之托看顾起凤奴,才逐渐从呆怔中解脱出来。
奚山君思及三娘,心中惨然,又念想扶苏,却更是苦涩。思前想后,不禁暗骂如今忸怩作态倒不像是她一贯作风了,惴惴不安般,她仍先去寻了三娘。“叫三娘宽心也是好的。”奚山君如此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