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山君虽心下惦念着赶路,可总归气力不如先前,倘若较真论起来,恐怕还真能开了个半鬼半妖的先例,一缕魂魄既无甚妖力,又折腾不起。万年法力所剩无几,这倒是奚山君早已料到的,可现今只能勉强维持个现形,这却始料未及。
因三娘真身为奚山君随葬的玉佩,她与奚山君颇有几分感应。
自凤奴满百日后,她便留了二五,同童子阿著寻了先前奚山脚下一处偏僻茅屋住下,扶苏常常遣信使来问安,也无甚要点,无非是些琐事,凤奴今日读了甚么书,又贪玩寻了什么乐趣。对于这唯一一个嗣子,扶苏倒是十分纵容,说是纵容,不如说是不甚宠爱,一拨一拨的宫人送进了凤奴的宫殿,一沓一沓厚重的典籍堆在了凤奴的书房,但自己却很少踏入,任他在宫里爬树扑蝶,在古书上画小人。事实上,自小扶苏便对世事漠然置之,除了死读书,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喜好了,常常读着读着抬起头,听内侍一头冷汗的念叨着小公子今日又闯了什么祸,才恍然醒悟,哦,原来孤还有个儿子,原来孤还与妖成了亲。宫人们也不理解,怎么如此风光霁月的个佳公子,生的孩子却浑得无法无天,想来也许遗传了母亲心性,可侍奉在旁两年有余,也未曾听闻殿下发妻是何许人也,现在身在何处。一有大臣上奏扩充后宫,殿下倒是无所谓,但大将军成芸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什么殿下年纪尚青,理当以大昭国事为重,情真意切,涕泗横流,全然不顾自家夫人秋梨已生了俩大胖小子。
再说回三娘,此时她已坐立不安,心下十分烦躁,总觉得有些许大事将要发生,但却仿若不是什么坏事。阿著端坐在桌上瞧了她半晌,也摸不准三娘所想,踌躇开口:“吾许久未见汝这般坐卧不安,汝可有心事?”
三娘锁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一转,似乎想通了什么,忽的狂喜起来,眼眶也红了,连声唤阿著:“快将公子先前留下的好茶沏上,许是有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