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前厅后厨,今天中午下班哪里也不去,大包间开会,难得一见的老板出现在吧台,通知着书恩和众人。
唉!估计是新来的经理要上任了,你说我们这店几年间这大堂经理走马换灯似的,累不累?几个服务员在后厨端着几盆热水,边走边说。
谁来都一样,干活,拿工资。书恩走在她们后面,心里念叨了一句。
走到大厅,书恩看见一个女人走在前面,正在往包间走去。这个背影怎么那么熟悉?书恩拿不准自己的感觉,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包间。
这是新来的经理,也是我们部分员工都认识的熟人,现在欢迎杨小梦杨经理给我们讲话。书恩听到这三个字,百般滋味上心头,他躲在人群后面,几年时间不见,杨小梦又出现了。
还没等众人散去,书恩就提前“溜进”厨房。他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和这个“故人”说第一句话。
躲我?我有那么可恨可怕吗?今天晚上下班,我请你吃顿饭吧!我也不用什么激将法了,你愿意来就来,不强迫你。书恩就算“躲进”厨房,该来的还是没“躲过”。
还是当年小梦临走那晚上去的那个小火锅店,还是两个人,书恩去的时候,小梦已经提前到了。
这几年,你过的如何?怎么会回来?沉默终究不是这顿饭的主旋律,书恩开口问到。
小梦没有搭理书恩的话,喝了一口酒。缓缓说到:我回来,只是求一份生存,如果对你造成影响了,我说声对不起,对不起。
求一份生存?你老公呢?他干嘛去了?
有些事我不想说,来吧!很久没喝酒了,小梦端起酒杯和书恩碰了一下。
酒醉心明白,城市还是这座城市,而人已不是曾经那两个人。
书恩,你站住!我是个要强的女人,曾经差点饿死,也没有求过人,低过头。现在,我求你,别走,好吗?小梦蹲在地上,带着哭声。
书恩在前面愣住了,挠了挠头,很是无奈,他平生最怕女人哭。
杨小梦,你别哭,你结婚的时候,我都没有哭。我现在不想让你失去了那份傲气,那份你心里的尊严,他说着,去拉起小梦。
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知道吗?是你让我成熟,也是你让我“长大”,我不会忘记曾经有你这样的朋友。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完美的人,我不想打破这种完美。
我曾经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曾被生活磨砺过的人。叶秋在的时候,我很幼稚,你在的时候,我也很幼稚。如果说相似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而我经历了两次。
现在的我们,都不是对方当年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都说三十而立,或许过两年,能找到答案。
这一晚上,小梦一个人躺在床上,听了一宿的歌,直到索尼随身听的电池没电了。
卢靖姗《曾经心疼》
词:陈大力
曲:陈大力/陈秀男
路上行人匆匆过
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
我只是个流着泪
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如今我对你来说
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见我走在雨里
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疼
曾经心疼为何变成陌生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飞翔
管他地久天长
只要曾经拥有
我是真的这么想
曾经心疼为何变成陌生
爱情就像人生不能从来
这些道理我懂
可是真正面对
教我如何放得下…
如果不是小梦突然的回来,书恩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座城市待多久,五年、十年,也或许在此安家立业也不一定。然而现在,他觉得应该要回去了,那个久违的故乡。
辞职信我交给你,按照流程走吧,尽快招人来,我会把手里的工作交接清楚。书恩这几天思考再三,他去意已决。
铁打的店铺,流水的员工,特别是餐饮这一行。书恩怎么也算是这店里的老员工了,他的辞职信一交,不仅让店里的人惊讶不已,老板知道后也亲自来找他谈话,但他去意已决,谁劝也没用。
时光仿佛一个轮回,当年从渝姐那出来,到了这里,遇见了小梦。现在转了一圈,小梦回来了,他却要离开了。
新来的员工上手很快,书恩已经买好火车票,再有几天就到了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间,他决定临走之前去看看渝姐。
几年时间没见,渝姐越发的从容自若,小涛大学也快毕业了,没了那么多压力,人的精气神自然就上来了。
书恩和渝姐在她们店铺轻轻拥抱了一下之后,渝姐招呼着书恩,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先找了个凳子坐一会儿。她毕竟是这个店的经理,现在正是晚餐高峰期的节点。
锅底已经上了,楼上的包间,就在这吃饭,晚上九点,渝姐终于不怎么忙了,招呼着书恩上二楼的包间。
渝姐已经提前点了一部分菜,其实说是点的,只不过走个流程,这些都是这个店铺老板知道渝姐要请客,招呼厨房送的。
渝姐给书恩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也开了一瓶,然后把一部分菜下到锅里。
趁着煮菜的间隙,两个人几杯啤酒下肚,人们都说,往事之所以历历在目,一部分是靠酒回忆起来的。
你来找我,肯定不是来找我借钱的,几年不见,你在那个店过的怎么样?渝姐的玩笑打破了这包间的沉闷。
过的还行,三点一线就那样子,书恩的话,不痛不痒。
“乎有旧人来,乎有故人去”,你终究还是没有忘记我们这群人,特别是我,这么多年,我留下了什么呢?你们这群老友小友吧。临走之前,还能来看看我,谢谢了。渝姐说完,又是一杯酒见底。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书恩端起酒杯,又轻轻放下后问到。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不重要的秘密。说说你吧,怎么想的?或许我这个失败的过来人可以给你解答解答。
我就想回老家了,回成都去干几年,自己再去做个别的营生。
书恩你要回去,我也不劝你什么了,我给你讲个某人的故事吧,这个故事,我给小涛讲过。
一个女孩,从千里迢迢之外来到某城市,她很成熟,也很干练。这座陌生城市刚开始让她吃尽了苦头,她凭着自己心中的那股信念的力量,留了下来。那股信念是什么呢?是源于她对一个人的好感,后面上升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因为那个人,就在那座城市。
然后哩?书恩喝了一口酒,问到?
她就在那一边上班一边等,等着那个人自己去找她,毕竟这时候这只能算她自己个人的感情。
某个因缘巧合,她终于等到了这个人,也正式开始了自己和他的相处时光,都说感情是美好甜蜜的,现实是残酷的。她的成熟,他的青涩,让两个人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感情深处始终带有一丝不安。
不安终在外界某个不可抗力的因素影响下爆发了,也正式终结了两人的感情。
没有了吗?书恩给渝姐涮了一根鸭肠放到碗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当然有,渝姐吃完碗里的菜,继续说到。
有时候,越想一刀斩断这些烦心事,服从命运安排,从此过安稳日子,可是命运偏偏不允许。
这个女孩后来的故事,我都觉得特别让人心不忍。
她后来的婚姻,相当不顺利,她和她老公两个人起早贪黑的做生意,终于把日子过到富裕,她老公也开始了“三打”,打牌,打她,打孩子。哪个家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她妈妈知道这些后,又重复了当年的手段,苦劝不成,寻死觅活不让他们离婚。她忍无可忍之后终于爆发了,她正式终结了自己的婚姻。孤身一人,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书恩啊,你说人过于成熟是一种错吗?你看我和她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当然啊,这些都是极端的例子,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渝姐说完,放下筷子,给书恩发了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
每个人的选择对于她们(他们)自己来说都没错,可是她们(他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敢选择,敢面对,敢承担无论好坏的结果。渝姐你现在不也走出来,过的挺好的吗?书恩听到这,顿了顿说到。
来,碰一个,喝了半天酒,你终于说出点有用的话了,渝姐端起酒杯和书恩碰了一下,一口而尽。
我补充一句,是非对错,恩怨纠葛,留给时间去验证吧。
一个朋友告诉我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是他最爱的就是看书,为什么呢?因为一本好的书里,你不仅能看到他们总结的过去前人留下那些经验,也能看到他们对未来的思考。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书恩。
渝姐的故事讲完了,或许只有听懂故事的人,心里此时酸甜苦辣咸,自己才懂其中的意味。
如果一切顺利,过几年,你渝姐我会再去开个小店,为自己的人生奋斗,画上一个句号。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喝完这今天最后一杯酒,虽说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散宴席,不散友情,书恩说着晃了晃空酒瓶。
酒足饭饱,书恩和渝姐颤颤巍巍下了楼,书恩坐上一个出租车,临走之前,他摇下车窗看着渝姐对她说了一句:下次再见,一定在成都或者重庆,我们只喝酒,不讲故事。
临别这座城市之前,书恩去了一遍带给他深刻记忆的地方。
渝姐原来的店铺已经换了三任主人,现在店铺虽然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一个模样,但是外面那个消防楼梯还在。书恩记得原来渝姐为了这个消防楼梯的造价,和施工队磨了半天嘴皮子。楼梯终于做好,可是消防手续办下来却很艰辛,后来这个楼梯成了书恩这些员工一个坐着休息抽烟的去处。
风吹日晒带来的斑驳锈迹,见证了一群人在这座城市的的奋斗,悲欢离合。
店铺楼下后面的小公园,书恩走进一片绿植后面,从土里掏出了几个塑料圆餐盘,这是他当年几个“土匪”前同事从包间扔下的。他拿到河边顺手一扔,盘子像飞碟一样,在河面跳跃了几下,湛起一个个水花。
手里的盘子,很快就扔完了,他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公园这张长椅他曾经和某个人一起坐过,在这里商量着未来,商量着结婚。
他反思着自己在别人心里曾经的那些不足,是啊,曾经的自己,何时思考过责任,担当,未来呢?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命运捉弄。
故事美好也罢,悲伤也罢,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人还是得向前看。
书恩背上包袱起身去了火车站,这一年的北方异常炎热,热的人心里发慌,几个老人在等车的时候谈论着这天气,说这反常的天气来年一定不是一个好年头。
火车缓缓开动,书恩盯着外面一晃而过的城市,慢慢的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火车已经开过了好几座城市。
成都北站,天元两口子带着孩子早早来这里接他。时间过的的确挺快,天元的小孩已经上幼儿园,今天是周末,他们来成都二环路附近的冻货批发市场进货,顺道接他。
书恩叔叔,我叫李孟,天元的小孩还真和他一个样,不怯生。书恩抱起他,咦!小子挺沉。
书恩走的时候也没买什么礼物,此刻略显尴尬。他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塞到小孩衣服兜兜里。嫂子是个知礼的女人,盯了一眼小李孟,示意他把钱从兜兜里掏出来还给书恩。书恩摇摇头说到:嫂子,这钱不多,你让小李孟揣好,买点玩具什么的。
书恩,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待着,先别管其它的,等到了我那,咱俩一起喝它个“昏天黑地”。书恩回来,天元高兴了几天。
嫂子听天元说完,伸过手去,狠狠揪了一把天元的后背,疼的天元,哇哇直叫唤。回头说到:书恩,你别被这李天元带偏了,他上次把我爸灌到桌子底下,两个人在客厅里称兄道弟,回头就把我那锅老卤水祸祸完了。
天元哥厉害啊,书恩忍不住了乐了。
厉害,厉害,的确挺厉害,他用半斤白糖炒糖汁。那卤水比黄连水还要苦,酒醒了还死活不承认是他干的,嫂子温怒的说到。
天元被呛的不敢继续说话了,嫂子继续说到:不过今天晚上给你开个例外,书恩回来了,允许你喝酒。我要去提前把卤水藏起来。
几个人在车上有说有笑,车终于到了天元在乡镇上的卤菜铺。
这一晚,简简单单的几个卤菜,书恩和天元喝到了天明…书恩羡慕天元的有家有业,天元羡慕书恩的逍遥自在…
从始自终,无论是渝姐,还是天元,都有一个往事,没有告诉书恩。那就是小梦从让天元通知书恩她要结婚了开始,到扯证,举行婚礼,一直都在等着他,只要他出现,小梦就会不顾一切,抛弃那些所谓成熟,深思熟虑。跟着他,无论去哪里,无论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想看着这个男孩,从心里为她“长大,为她冲动一次”。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也不是偶像电视剧那么“狗血和大逆转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