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之上的爱情,空穴之上的阁楼。
春花带着上官秋月回了桃花镇的小院。离开不过数十日,有桑梓代为照看着,院中一切如故。
春花将上官秋月安置在床上,桑梓便挎着一个大包裹,神色匆匆地进屋。她看见床上躺着的上官秋月似乎已经有了准备,直接伸手想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上官秋月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揭开,他睁开眼睛,冷冷地盯着桑梓。
“哥哥,是桑梓,她是大夫,她可以治好你,乖。”春花见了上官秋月那副样子,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连忙凑过去握住上官秋月的手。
这双骨头都突兀出来手被春花的小手紧紧抱住,手指从缝隙间挤进去反扣住上官秋月的手心。
上官秋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桑梓上前让春花帮她一起解开了上官秋月的衣衫。裸露的胸膛上原本养好的旧伤已经被新伤覆盖了,伤口一层叠着一层,因为处理还算得当,所以只是看着很是可怕并未有化脓的迹象,不过旁边一直让出地方给桑梓的春花眼泪早就收不住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撑着不愿意哭出来。
胸膛,腹部,后背和两肩膀处的鞭伤最深也最多,有轻有重,那些虐打他的人中手段残忍的不在少数,但大多人只是想要上官秋月的命来复仇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所以只是拿着鞭子抽打他一番见了血就会收手。这些人造成的伤口都是这样没轻没重的,有的重的伤可见骨,有的轻的不过打出一条青痕,而位置也多集中在这几处。
桑梓从包裹中翻翻找找找出了几个药瓶,仔细辨认了名称后一一为上官秋月上药,一切弄完了才指挥春花将上官秋月扶起来露出同样伤痕累累的脊背。
这里的伤就多是锐器伤和摩擦撞击伤了,脊背处直到腰身全部都是破皮的伤口,还有一些利刃和尖锐武器戳出来的口子,看起来不大却都很深。桑梓在处理的时候只能用小刀一一挑开再上药包扎。
春花则在一旁处理上官秋月双臂和腿上的伤口,这些地方的伤不算严重,但手腕和脚腕上挑断经脉的伤口却如狰狞的枝蔓一般盘亘在上官秋月的身上,让他无力行走和抬手。
因短时间大量失血和多日的折磨,上官秋月的气色极差,两名女子在他身边忙忙碌碌直到深夜,他也不过是睁开了两次眼睛,看见春花的身影后又昏死过去,任她们怎么叫都叫不醒。
桑梓曾经并不擅长治疗外伤,以往医治的顶多是扭伤或者摔断腿和手之类的伤势,但她毕竟曾为上官秋月处理过伤口,因此还算熟练,将伤口一一上好药后,又连忙出去煎药,好在治疗各种外伤和补气补血的草药和特殊灵物这里都准备好了,也不用她再费劲想药方。
春花还在为上官秋月包扎伤口,桑梓将大伤口都处理完毕了,但那些细碎的伤口却着实没了气力,便都留给了春花。春花拿着细布沾药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官秋月脖颈和脸上的划伤。伤口处并没有流很多血,在那灵药的作用下愈合地也很快,但上官秋月如今内力尽失,失血严重,一点点波折对他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
他的手和脚冷得像一块儿冰,哪怕如今房间中已经摆了好几盆炭火,又一直挂着厚帘子显得热气腾腾,也仿佛置身于千月洞的冰窟中一般。春花轻轻将他的手抓紧,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手,但却没多少用处。
春花将手放在上官秋月的脸上,右脸上有一条划痕,不算重,但在这张让人惊为天人的脸上就显得特别突兀,春花的手指轻轻移动落在上官秋月双眼上,这里有一道鞭子的痕迹,从额头划过右眼没入发髻,看起来像是鞭子的痕迹,不过不算重,应该只是用鞭的人动作不熟练,挥动的时候末梢划过造成的。
春花将上官秋月的头发揭开,白发散落后,右侧脸颊下那里的一片头发缺少得就特别显眼,仿佛是被突兀地截断了似的。春花攥住那缕头发,心上犹如针扎地一般疼痛。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桑梓摇着扇子,盯着药炉忽然说道。没有人回答她,春花在房间里守着上官秋月,小厨房里空无一人,她这一句话就显得格外诡异。
“我初见他时,他刚失了一身修为,被连日追杀后浑身是伤,又在水中泡了数日,才意外被我所救。我虽尽力救他,然而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三年时日,他的身体本就空虚得可怕,如今一事后,他的五脏六腑尽皆受损,血气亏损之严重更是伤及了根本,之前所用的虎狼之药虽经我们之手尽力修改,却仍然是换汤不换药,是那种拿以后换今朝的东西。本来若不是他执意而为,我绝不同意他用。而且我察他四肢经脉确实都被挑断未曾留下余地,虽然并不是不可治愈,但若想再像正常人那般绝不可能,以后顶多只是能站起来罢了。”
桑梓叹了口气,将药罐打开看了看药材的颜色,又盖住继续守着火炉。
“他的体质是阳身阴属,又因长年累月住在冰窟中将阴属放大,本就不是长命之人,这次之后,哪怕没有后遗症,他的寿数也必定大大亏损,放弃了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春花姑娘去凤鸣山庄闹上这么一场?”
四周还是只有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桑梓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容貌艳丽的青年。看样子,两人正是之前一直照顾上官秋月的成一和那个扮成慕容雪模样折磨上官秋月的青年。
“对于主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确定夫人的心更重要。”成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这才是主人啊”旁边的艳丽青年耸了耸肩道,“以主人的性子,哪怕确认了夫人的心,但只要那萧白和所有与夫人有牵扯的人存在一天,主人就绝对不会放心,若是旁人,主人早就让他们转世投胎去了,但牵扯上夫人,一切便复杂了。”
艳丽青年有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些许钦佩之情,“夫人天性纯善,本就和主人并非一路人,这三年中虽有所改变但追根溯源,哪怕夫人深爱着主人,心中也绝不可能完全接受满手血腥的主人。”
“所以他是为了春花姑娘?”桑梓挑了下眉毛。
“这一来,主人能够让夫人彻底认清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的真面目,和他们斩断联系,二来,主人也是为了和过去的自己斩断一切瓜葛。主人不在乎自己是善是恶,但不想让夫人心中有任何不愿,哪怕这不愿微不足道。”艳丽青年又叹了口气,这就是这就是他臣服且敬畏的主人,这就是上官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