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似乎是个顶好的日子。
上官秋月侧过脸避开慕容雪迎面泼过来的冷水，水从下颚流成了笔直的水线落在地上将血冲得淡了。
她似乎玩儿够了这些会弄得血迹斑斑的游戏，便提了一壶茶又拿了一厚叠的厚黄纸过来，将上官秋月生拉硬拽地仰面按在椅子上，随便用他身上又已经破成条的衣服将他的双臂绑在身侧。
其实绑不绑对现在的上官秋月来讲没多大差别，可毕竟也算得上一种类似仪式感的步骤，慕容雪也懂，因此这绑的有些粗糙乃至含糊。
脸上被盖了一层纸，薄薄的一层，上官秋月闭上眼睛，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茶水落在纸上，一股淡淡的茶香冲洗掉了血的气味，上官秋月的眼睛眨了眨，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缓慢的窒息感让人痛苦又兴奋，没有体验过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复杂而任性的想法的。
生和死之间的联系，被那一张张薄薄的纸和水阻隔，体内原本的空气
被五脏六腑轻易地榨干，却只能从那微小的空隙中汲取那一点点完全不够的空气。你有很长时间去想死亡究竟是什么，想你接近死亡的痛苦和绝望。
大脑直到你死亡前都不会停止工作，死亡的过程被刻意拉长，它原本被无休止的濒死折磨而弄得迟钝的反应神经也终于有时间一点点被唤醒。
上官秋月想到了春花。那个美得像春天的一株怯生生又鲜嫩嫩的小花的姑娘，他的妹妹，他的心上人，他的所有意外的来源。
她总是开开心心地叫着小白，小白，叫着那个男人唯一承认的儿子的名字。
上官秋月并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这是上官惠亲口所说。
事实如何，上官秋月并不在乎，少年时他也曾在暗中看过那个叫做萧白的少年，那样愚蠢，那样道貌岸然，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却与他没有半分相似。
可是春花爱的人却是萧白。上官秋月从未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旁人，相貌，武功，身份，智慧，他从不畏惧也不必害羞，但他的姑娘却深深爱着那个处处都不如他的人。
这是上官秋月的心魔，哪怕到现在，他深知春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又好骗的女孩儿，也知她对自己的爱并非虚假，却还是心怀忐忑，最终利用萧白等人的设计，顺水推舟落在这些人手中。
上官秋月还是那个上官秋月，他从未觉得，退出江湖就得远离一切权力纷争，他自江湖而生，也懂江湖之事，他要给春花准备最棒的生活，就得将权和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年时光，他固然经历了追杀和伤痛，却并非真得隐居在桃花镇不问世事。
他看着春花懵懂地踏上寻找他的路程，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去自己出现过的一切痕迹，抹去自己的身影。
春花第一次动手，春花第一次杀人，春花每一次无功而返后的失落，春花每一次探听到了一点消息的欣喜……她的身边，总会出现那样一个人，用着各种这样的外貌就那样静静地守着她，看着她。
脸上的纸被猛得揭开，上官秋月猛然睁开了眼睛，慕容雪已然被一把剑钉在墙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双手放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些颤抖，又似乎在拼命确认着什么。
“哥哥，妹妹来了，小春花来了，哥哥。”
她来了？
上官秋月看着面前一身红衣，洁白的小脸上都也都是血的春花，微微动了下唇。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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