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赖在我这不走?”纪瑶又甩了甩胳膊，依旧没有把那只抓着她手臂的爪子甩下来。

 “我告诉你，我可是除妖师！除妖师你懂不懂啊！就算我打不过你，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啊！”纪瑶双手叉腰，脸上被气得微微泛红，像一块醇香的点心，眼睛盯着一旁的少年。

 第五梵眉目一弯，轻笑一声，灰蒙蒙的斗篷里是一张白的发光的脸。

 “纪姑娘，我无家可归了。”

 第五梵微微蹙眉，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还摇了摇被他一直抓着的手臂。

 唇红齿白，明眸皓齿，少年纯黑的秀发拂过鼻尖，白色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记得那一日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从来认为是妖皆坏的纪瑶也觉得，信一次妖怪也挺好的。

 事实证明，人都逃不过打脸。

 纪瑶看着偌大的停云府，来往的家丁，抬了抬眉尾，看着旁边的第五梵“这就是你说的无家可归?”

 “纪姑娘，你不用在京城花钱打点一切，这什么都有，不好吗？”第五梵带着笑，眯眯眼看着纪瑶，俯身在她耳畔说到“更何况，我会一直都在。”

 纪瑶立马跳开，揉了揉有些酥麻的耳尖，嘟囔着知道了，想跨过门槛。

 第五梵追在后面“诶，纪姑娘，总得给个房费吧。”

 纪瑶撇了眼第五梵，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多少钱啊？”

 “谈钱多伤感情，我喜欢一些稀奇的玩意儿，比如……”

 第五梵眯眯眼笑得更弯了，睫毛下被隐藏的眼珠子盯着纪瑶腰上的挂饰。

 “比如，这个碎片。”

 纪瑶低头看了看腰上别的小挂饰，是一个瓷器碎片，残破不堪却熠熠生辉，仿佛是活物一般。

 瓷白的碎片和大红的细绳对比鲜艳，若好好将瓷片打磨一番，定又别是一番韵味。

 “她……”纪瑶眼神闪了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一把拽下瓷片，放到第五梵的手心“你喜欢就给你了。”说完，遍一路小跑这消失掉。

 呵，第五梵轻笑一声之后，眯眯眼也不笑了，棕褐色的眼珠与白色的睫毛不显突兀，水润的唇微微抿起。

 他抬起手，鲜艳的红绳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瓷白碎片正吊在空中 ，破碎的纹路都被阳光照的柔和。

 “喜鹊纹啊……”第五梵嘀咕着，“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死了？”

 他没有将这个瓷片好好收起来，而是随手一丢，冷漠的表情表示着对这瓷片毫不在意。

 噗通一声，瓷片沉入水底，渐渐被白沙掩盖。

 “！！”纪瑶从床上猛地坐起，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自己的欲言又止，第五梵冷漠的表情，还有怪诞的瓷片。

 按理来说，这是她和第五梵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以上帝视角来看的，甚至还看到了她转身后第五梵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太奇怪了，难道她忘掉了什么吗？

 纪瑶扶了扶额头，又是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是抓住了虚无缥缈一样，令人不安，虚空。

 ——“季姑娘若是愿意，何不妨在这红墙之内看看，或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呢？”

是嘛，老者的话在耳边响起，纪瑶垂了垂眸。

 “姑娘，你起来啦。”一旁清儿倒了一杯茶，递给纪瑶，“姑娘，苏梅带了你最喜欢的绿豆糕，清甜着呢，要不要尝尝？”

 “好。”纪瑶起了身，清儿扶着她走到庭院里。

“清儿……”

 “啊啊？姑娘，怎么了？”

 纪瑶坐在院里的秋千上轻轻晃着，突然来了一句，将清儿吓了一跳。

 “第五梵……他什么时候回来啊？”纪瑶轻抚着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秋千。

 说起来好笑，这秋千还是有着万千法力的第五梵亲自动手做的，为此还砸伤了手，在她这哼唧了半天呢。

 “姑娘忘了吧，前几日姑娘不是还念叨着说主人去北方坐商还不带您嘛？”

 清儿又递给了纪瑶一块绿豆糕，安慰道“姑娘也莫生气了，过几天主人就回来了。”

“是啊，也许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纪瑶微抬着头，看着从围墙外延伸进来的萃雅的树，不停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又是一声轻笑“等他回来了，我就要罚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我那么久，那么远，害得我都找不到他了。”

 纪瑶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