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100年内,纪瑶去过很多地方,他们相识的地方,他们相伴的地方,他们想去的地方,很多很多。
最终,纪瑶还是将脚步停留在了苏州,停云府。
她和第五梵的家。
家吗……纪瑶垂了垂眸子。
停云府早已不如从前,从前的曹管家,赵嬷嬷,清儿,苏梅都早已不在。
还有什么家啊,这世上,知道纪瑶的,知道第五梵的,都不在了。
“呼~”闺房内,纪瑶吹了吹首饰盒上的灰,阳光之下灰尘肆意飘散,看的很清楚。
真安静啊,没有熙熙攘攘的热闹,没有相视一眼的欢愉。
“噗”纪瑶轻笑一声,在这偌大的房府,竟也显得突兀。
“你说你给我的这些法力,是不是该这么用啊?”
之后,姑苏的人家茶余饭后消遣时间的谈论,大多都是停云府一夜之间人丁兴旺,重新露面的事情。
“曹叔,我要出去一趟,您让赵奶娘做好中饭等我吧。”纪瑶转头对着曹管家说到,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悄悄出去,奶娘要是怪您,您老就抗一抗吧。”
曹管家脸上笑出深深地褶子,“小姐真的不带着清儿或者苏梅去吗,也好有个照应。”
“哎呀哎呀,曹叔你也知道的,她们总会唠唠叨叨,要是奶娘要罚她们,曹叔你多劝劝。”纪瑶朝着门外跑去,“曹叔我走啦!”
“小姐早点回来!”曹叔朝门外喊道,随后又摇摇头,“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爱玩。”
纪瑶出了府,就肆意的到处逛,假装看不到自己内心的异样。
她几乎花了一半的法力,让停云府重归如前,就像当年的弑妖事件不存在一样。
曹管家还是会每日打理事务,赵嬷嬷还是会每日为她的顽皮头疼,清儿与苏梅还是会每次在她偷偷出门之后唠唠叨叨的数落她。
第五梵还是会带着懒散却宠溺的笑摸着她的头,说,该罚,今晚便去书香阁抄书去。
而她则会撒娇一样的说着才不要呢,然后第五梵无奈地轻声:
“酒月相伴,今晚我也去书香阁练练剑术也好。”
说到弑妖事件,纪瑶想了想,哦,当年事件主谋的皇帝萧琮早就死了,如今皇帝都换了两代了。
茶楼不愧是人才云集的地方,白衣白纱的少女静静的喝着茶,帷帽下的容颜隐隐约约,似云似雾。
台上说书的正讲的聚精会神。
“据说当年啊,绍文帝的父亲咸文帝任帝期间,民间正闹狐灾,这狐妖喜食精气,不少人都被吸食精气而亡,七窍流血,死的凄惨。”
纪瑶的手紧紧捏着茶杯,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帷帽下的脸色愈发的冷。
“咸文帝在位储君期间,为表爱民之心,特意揽下这个弑妖这烫手山芋,花了重金,费了口舌,才请出了除妖师,甚至不惜借了一百精兵和五十锦衣卫,才堪堪将那狐妖弑杀。”
“呵,咸文帝,萧琮。”纪瑶甩袖而去,直奔皇宫。什么狐妖害人,什么爱民之心,都是假的。
闪身而去,对于一个拥有法力的人来说,这些禁卫是拦不住的,甚至连察觉都没有察觉到。
皇家伺堂,历代皇帝的碑位都立在这里,而之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咸文帝萧琮的碑位。
也是,毕竟他为民除妖,在位期间又一直是繁荣昌盛之时,国泰民安之世,这些个功劳让他在一众皇帝碑位之间脱颖而出。
纪瑶轻抚着萧琮的牌位,碑上刻的萧琮二字,刺痛了她的眼。
“谁!”纪瑶听觉敏感,突然转身,望向一旁向她走来的老者。
纪瑶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冷哼一声,“你不是当年陪在萧琮身边的先知吗?怎么,还没死啊。”
随后又逼近老者几步,“你不是先知吗,怎么样,知道我会复活吗,嗯? 你知道第五梵会放弃一切就是为了复活我吗?”
纪瑶的情绪有些激动,许是提起了心中的一根刺的原因,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
“呵,说到底,从前完完全全知道弑妖事件那件事的人,恐怕也只有你还活着吧。”
纪瑶又有些心疼,只不过一眨眼之间,所有她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了。
“真是像啊,季姚,真像。”老者稍稍动了动,身上的骨头就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一样。“季姑娘若是愿意,何不妨在这红墙之内看看,或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呢?”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须,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边走边念着“纪瑶是纪瑶,季姚是季姚啊……纪……”
纪瑶的心脏砰砰的乱跳,好像知道了什么,呼之欲出,但是又好像在边缘徘徊,隐隐约约。
就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又从指缝之间溜走,让人有些焦躁。
回到停云府草草应付了这些她自己变出来的假人,纪瑶一下瘫软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