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即白总归是不习惯北川这地方的。
南城的八月,天气热的人受不了,整个人就像是处在一个大火炉中,他以前总是喜欢拿着凉席去露台睡。
南城夜晚从护城河吹来的风,虽说不是多么凉爽,可好歹能吹散些闷热。
可北川不同,北城的夏季不比南城那样,来得轰轰烈烈。
北川的夏季,热是真的热,可清晨跟傍晚,却比不得南城。
黎即白翻了个身,被树叶遮挡住窗户的房间,在清晨时分,显得有些阴凉。
他推开门,想着出去转转,也挺好。
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外的小花圃里除草的老人。
“吴爷爷。”他开口,嗓音里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
“哎,即白啊,起来那么早?”吴爷爷抬起头,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吴爷爷是邻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家门口,还有一棵栀子树。
正值花期,栀子花的香味,浓郁得化不开。
“嗯。”黎即白点点头,就那样蹲在了他的身旁。
“怎么?想试试啊?”看出了他眼底的好奇,吴爷爷笑着问。
“我……可以吗?”
“给,不试试怎么知道?”两家是邻居,黎即白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些,有些事,虽然他不清楚,可也没问。
“算了吧,我笨手笨脚的,弄坏了,就不好了。”黎即白摇摇头。
“帮我把杂草除了吧。”吴爷爷年过半百,活得通透,知晓他心里想的什么。
人啊,就怕自己一文不值,找点事做,总归是好一点。
黎即白点点头,蹲在旁边,去拔草。
以前在南城的时候,他也帮奶奶拔过草。
那时候,奶奶总喜欢种些菜,要是遇上了喜欢的花花草草,也会去种一些。
他那时最喜欢奶奶养的那盆猫薄荷,小小的花,虽然不是多么名贵,可他就是喜欢。
“以前拔过草啊?”吴爷爷看他那熟练的模样,问了一句。
“嗯,以前在南城的时候,帮奶奶拔过。”他刚来北川没多久,音调里还带着南城的那份软糯。
“这拔草啊,也是个讲究活,一个不小心,便连带着伤了其他花草的根茎。”
黎即白笑笑不说话。
这人,也不是一样的吗?
谁惹了谁,谁记恨了谁,连带着身边的一群人,都记恨着。
他虽然小,可何意到底为什么讨厌他,他心里却清楚着。
这个家里,谁讨厌他,谁喜欢他,他心里也清楚着。
其实,应该也不算喜欢,不过是愿意跟他说两句话罢了。
黎暮辰从外面晨跑回来,就看到那个小少年,蹲在吴爷爷脚旁,倒是像一只体型硕大的猫儿。
“大清早的,你蹲在那里干什么?”
“啊?我……我拔草……帮吴爷爷……”也许是出于对黎家的陌生,面对黎暮辰,他总是有那么一丝丝胆怯。
“一脸的泥,脏死了,还不快进去洗洗。”黎暮辰看着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说瞎话。
“啊?哦……我这就去。”黎即白用袖子擦擦脸,跟在他身后,踏进了客厅。
吴爷爷站在原地,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的背影。
黎家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明明是关心对方,说话的时候,却还要虎着脸吓吓地方。
至于黎即白……
人爱念旧,可也总要往前走。
就算是再怎么生疏,可说到底,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黎即白身上带着南城人特有的温润儒雅,任谁,都是讨厌不起来的。
人非草木皆有情,往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