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一日,短暂的暑假过去,离开学还有两天。
墙上钟表的秒针又走完了一圈,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梦中,侯千年行走在滂沱大雨中,天上的雷声一阵接一阵,锁唢声嘀嘀哒哒,一列送葬队伍正从她身旁缓缓地经过。
错愕间,她醒了。
房间还是黑的,墙上印着的是窗的光影。
“还没天亮?”
侯千年揉过眼睛,按亮开光就在床头的白炽灯灯管,起身摊开练习册,继续做折痕下一页的题。
一页过后,她却停下了纸上的计算。
“?锁唢声?”
听见这不吉利的声音让她很惊讶,她还记得噩梦里的那几个画面,自己像个倒霉鬼样地站在雨中不知去向,一群人高的纸糊人举着白幡,用嘴吹奏着在记忆中只有死了人时才会出现的衬音。
“村里谁又…了?”
侯千年穿上拖鞋走去阳台,随着视界的开阔,声音清晰了很多,光线微亮得已经足够看见别家在路上溜哒的狗了,但空气还是灰色的。
“啪嗒,啪嗒…”
突然,从楼梯处传出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仿佛脚的主人穿着拖鞋在缓慢地踩过每阶水泥砖。
“姐姐。”
侯千年走了过去,但眼睛还没适应楼梯间的黑暗,能见度有点低,她揉揉眼睛打开了灯,脚步声曳然而止,黎露并不在。
“姐姐?”她小声嘀咕了声,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在回廊就听见了微弱的电视声和看见映在墙上闪烁的光亮,她顺步走去大厅,果然,姐姐正抱着一只狗半卧在沙发上看电视。
地上的可乐罐子零落地躺着,不小心踢上一脚,“哐当”,一声惊响能让人在夜里顿时睡意钝减。
狗子头枕黎露怀里睡地舒适得很,见另一个主人走下楼,睁眼晃了晃毛绒绒的尾巴算是给对方打过招呼了。
侯千年想喝点凉的水,越过电视机去冰箱拿了盒果汁就互不打扰地离开了,径直走去拧开门锁走进前院,她顺步继续解开大门的锁走了出去。
村里平日难得一见的神婆这时正巧路过,她逮住机会赶紧问:“伍婶,早晨好啊,去哪呀?”
“小年?”伍神婆以成人的审核标准一直都觉得这孩子是个好人,至少见到她的感觉就像见到了一汪清水。
“村长他大老婆死了,来,帮伍婶提住这两只鸡。”伍神婆走过对面,把被绑住双脚倒挂提起的鸡塞侯千年怀里:“伍婶现在要赶去村长他家,你晚点帮我把这鸡送去给聋婆可以吗?就是住你家后面那个老太婆。”
鸡爪子都蹭自己衣服上了,侯千年只好用手去接,牢实地提住两只乱动的鸡,点点头答应:“好。”
“谢谢了啊,我走了。”
“嗯,好的,伍婶再见。”
转身用脚把快要合上的铁门一脚踢开,她把两只鸡扔甩进了前院,鸡几声惨叫,飞起的鸡毛浮起又落回地面。
“肖兰桂去世了?”她记得这个奶奶,为人还挺和善的,七八十岁头发已经花白得像头皮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