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坐上了回家去的马车,她的大舅母好生嘱咐她。
“回家路上慢些,不要那么急,往后常来往,你表姐弟们都盼着和你玩呢,和你母亲说,过两日我也家去,看望你母亲……”
柳清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听了话便下意识的做出对应。
春花连连看她,但碍于是在外面,也没敢细问。
回到了家,柳清坐到母亲屋里,细细回答了,又将话给母亲带到了,便匆匆离去,回到自己院子里就立刻洗漱了睡下,连春花都没机会问询什么。
柳太太看柳清出去的身影,心里也好奇,但柳清这做事的风格俨然是不够格嫁进蒋家的。
“你说,我是不是太过急切了些,想来,现下四处太平,也没什么好急切的。”
嬷嬷上了年纪,头发全白了,看着自家姑娘这样忧思不定,也叹了口气,“太太心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咱们姑娘能不能体会到了。”
“她哪里能知道,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柳太太笑了,“唉,我呀,就看中了蒋家是个清净的,还有就是……”柳太太看嬷嬷,“还有就是我们家清儿在他们家比较容易得以庇护。”
嬷嬷也笑了,“太太又多虑了,咱家老爷虽是做宗正,但也不过是这满京城里的一个小官罢了,就算有糟心事儿,也不能伤了根基去。”
柳太太摇摇头,不再提这个话题。
蒋瑜姝那里依旧是欢快的紧,她最不喜欢玩玩绕绕,别人跟她这样来,她躲避就是了,从曾家回来,她轿子都没坐,和陈令洁一块走着回去的,反正离得近,也不碍事。
“我早就看曾情还有那个梁幼白不顺眼了,没想到他们能这样恶心人……”陈令洁气愤极了,边走边骂。
蒋瑜姝倒是好心情,她只是那会儿烦躁罢了,“你这样就不对了,别人给你的气,当场发过了,过后就不要再提了,咱们再玩其他的。”
陈令洁点点头,复又想起,“哎呀,顾家姐姐还在哪里呢,怎么办?”
蒋瑜姝挥挥手,“不碍事儿,她那个人啊,心才大呢,你当面说她,她都不一定理你。”
陈令洁和顾芳草同辈,但因为顾芳草常常离京,见不得几回,“这我倒不知道。”
蒋瑜姝不看她,只走自己的路,“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走,咱们回去啊,做干果子吃去。”
陈令洁一听做吃的,笑了起来,紧跟着,连她身后的丹纱都有点无奈了。
这一场诗会过后,倒是传出去好多消息。
这日,春桃气呼呼的进来,看蒋瑜姝正在绣花,一屁股坐在绣凳上,手上拿起绣线就绕。
夏荔坐在旁边,看她那样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在姑娘这里发脾气?”
春桃才来听雪斋不久,就是这京城大院也是第一次来做事,她不像这些家生子,她是死契,心思单纯,看事情想来考虑的不多,心也大,这回她是真的气着了。
“不是,”春桃放下东西,对着两人说道:“你是不知道,外面传的有多过分,我去后门那里买糖吃,那些妇人们都在说咱们府里的事儿。”
蒋瑜姝停下来问:“后门的谁?”
“就,那沿街卖小东西,小玩意儿的小贩们,哦,还有些在门檐下说闲话的妇人。”春桃摸摸自己的肚子,暗想,这大户人家果然不一样,他们主家明明住在五喜巷,可后门能到另一条街去,真是豪气。
夏荔瞪了她一眼,“怕是有人让你来传话吧,怎么外面的闲话能到姑娘这里来?”
春桃一瞪眼,想反驳,蒋瑜姝拿起扇子拍了拍她,摇摇头,道:“传过来就传过来了,我怎么想才是重要的。”
又拿起针线绣起来,夏荔看蒋瑜姝这样子,心里就有了数,便对春桃说:“往后你去后门买东西吃都小心些,不要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知道,当心有人到夫人那里告你的状。”
春桃心一惊,对啊,她能出去玩,那是姑娘仁慈,夫人仁慈,哎呀,春桃一拍大腿,道:“怪不得,今个我出去的时候,冬花还问我到哪里去,要我小心些,果然如此,我就一个小丫头,哪能这样被人看着?”
“还有谁问你了?”夏荔问她。
“我得想想,哦,还有小霜姐姐,她问我去哪里,正好她也出去,我们一起的。”
蒋瑜姝抬头和夏荔互相看了眼,打了个眉眼官司,笑了。
春桃一头雾水,“你笑什么?哎?姑娘,您也笑?”
离那诗会过去了大约有几日,再过一天就是蒋瑜姝要请柳姑娘去城中山上去玩的日子。
听雪斋里都准备了起来,春桃这算是第一次跟着主人家出去,正儿八经的请客人,和外人交际。
“咱们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东西?”春桃不解。
和她搭班干活的的是冬花,这是个冷面阎王,只跟姑娘和夏荔说话,其他都是不理。
有跟着的小侍女,软和一点的,看这样子都知道,便说:“春桃姐姐,你是二等侍女,这些都是要记住的,往常咱们去的都是亲近好友,有些东西,用着也安心,但这次咱们去的是外城女儿山,那里可不像家里,有些东西都是要准备好的,面面俱到。”
春桃别得没在意,她来的时候,没经过调教,是直接带进来的,这京城还不熟悉,一听到外城女儿山,便起了好奇心,“那是什么地方,女儿山,还有这样名字的地方?”
小侍女们相互看看,嘻嘻笑了,这个土老冒。
“这是好多王公贵族,世家子弟聚集游玩的地方,那里可以办诗集,还可以投壶、骑马,总之,就是个好玩的地方,山上还有个女儿庙呢,专门求姻缘。”
春桃一听姻缘俩字就下意识的拒绝,不听了。
“这位姐姐好大胆,姻缘俩字儿就这么说出口了?不知羞。”春桃倒没有脸红,可是这副不懂装懂的样子倒惹得好多人都跟着笑了。
夏荔陪着蒋瑜姝屋里正堂坐着,蒋瑜姝摇着扇子,吃着冰爽的果子,听外面小侍女们的聊天,津津有味。
“我猜,春桃根本不知道姻缘是怎么回事儿。”
夏荔在旁边站着,“姑娘,人家不懂,您懂,也不见您慌?”
“我慌什么呀,我的姻缘且等着呢,就等啊,我父亲、母亲给我安排好了,我嫁过去就好了,也没什么别的。”蒋瑜姝清闲。
夏荔摇摇头,为蒋瑜姝又剥了颗葡萄过去。
“最近外面又有什么流言没有?说来我听听?”蒋瑜姝吃了颗葡萄下去。
“……倒是没有别的,这都过去几天了,咱家公子的事儿,早就不在榜首了,最近是曾家姑娘要嫁娶的事儿,倒是传的厉害。”
蒋瑜姝手停了下来,看她,“曾情?”
夏荔点头。
“呵呵,这倒有意思,曾情都十七了,女儿家要结亲大多都是十五前后就有了消息,何况是帝师之府,这十五都没消息,十七突然就有了?”
蒋瑜姝擦擦手,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看来啊,这是有人盯上我家哥哥了,诚心不让我家哥哥有个好归宿。”
夏荔不解,问道:“曾家姑娘的事儿,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啊?”
“你想想,我家是什么样的府上,我哥哥的婚事可不是小事,说大了去,那圣人都要亲自过问的,这曾家是帝师,我家是权贵,这俩家要是结了亲,恐怕这满京城得有一多半都是我家的关系了。”
蒋瑜姝往前走两步,看看箱子里准备的东西,“你不知道,我母亲曾说过,这世家和新贵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人脉,错综复杂,他们子子代代打下来的关系亲缘,才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呢,就是一桩简单的女儿亲事里,说不得就有国家大事的影子在呢。”
夏荔少有被人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家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那,那……”夏荔想问,咱们家公子的这个婚事是不是暗藏玄机啊?
蒋瑜姝回头看她,一笑,“我逗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