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2 凶案3

真的很快。

周五上午8：30，海港辖区某垃圾场。

周巡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凌乱的发型，掀起警戒线走了进去。待到现场一看，其余三个人已经都在了。

关宏峰和韩彬正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赵馨诚站在一旁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专注而又稍稍有些迷茫。

动脑子的事有那两个在，太足够了，赵二狗不好好扒拉扒拉现场，凑什么热闹。

周巡挑了挑眉，放轻脚步从赵馨诚背后靠近，然后突然一个锁喉，勾住了对方的脖子，赵馨诚反应迅速，一个擒拿迅速钻了出来，别住了偷袭者的胳膊。周巡也料到了对方的反应，一扭身就挣脱出来。

“周巡？”赵馨诚看清来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吓死我了。”

“周队。”韩彬脸上依旧是一副滴水不漏的得体微笑。

“又见面了，韩顾问。”周巡点头回应，直入主题，“什么情况？”

回答的人是赵馨诚：“今天早上八点十分我们接到报案，一个拾荒者，说在垃圾场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就赶过来了，彬一看这尸体的样子，就让我查之前有没有类似的案例，这不就给你打了电话么。”

周巡点点头，当时一听垃圾场三个字就觉得情况不妙。他探头看了看尸体的状况，和昨天的现场很像，不过是尸体从两具变成了一具。

“伤痕十分均匀，和文雅的情况一样，死亡时间……应该就在昨天。”关宏峰脸色凝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艹。”周巡烦躁地骂了一声。

一天一个，这他妈哪个疯子？

温暖中午到支队的时候，正碰上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走出来。

支队遇上这样大的案子，又得连轴转，她怕关宏峰忙起来又把午饭应付了事，索性特意送来了。

“诶，”那个男人叫住她，“你找谁啊？”

看来是支队的人。

虽然对方有些脸生，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找关宏峰。”

赵馨诚对长丰支队的警员也不算熟，只觉得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是队里的，又颇有些眼熟，就叫住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对方：“找关队干什……”

等等。

关宏峰，小姑娘，论坛……

“哦——”海港支队扛把子恍然大悟，突然兴奋，“你就是关队的女朋友吧？”

温暖怔住，脸上温度骤然开始上升。

这……这么直白的吗？

“温暖。”

气氛正要开始尴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出。赵馨诚转过头，正瞧见长丰海港的两大智囊朝这边走来。气场之大，走路带风四个字都形容不够。

“关老师！”小姑娘表情立刻明媚起来，快步走到关宏峰身侧，还主动和韩彬打了招呼，“好久不见，韩顾问。”

韩彬微笑回应：“好久不见。”

小赵叹气。

怎么韩彬也认识？他的网速这么慢了？

“诶彬，你怎么认识关队女朋友？”见那两人一起上楼后，赵馨诚忍不住问了一句。

“关队……女朋友？”韩彬挑眉，饶有意味地看了眼两个人离开的方向，“你是说温暖啊，机缘巧合，见过一面。她和关队……”

“你不知道？”

赵馨诚有些惊讶，语气里还掺着一丝兴奋，很好，看来有人网比他还慢。

“很多人知道了吗？”韩彬不解，那两个似乎都不是高调的人。

赵馨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想起之前崩坏的两个论坛来：“反正……长丰和海港队里应该挺多的。不过你不用我们论坛，不知道也正常。”

韩彬：“论坛？”

“就长丰和海港支队那个论坛，”赵馨诚得意地笑了笑，开始授人以瓜，“上周有人发的帖子，没十分钟就把两个论坛搞瘫痪了。”

韩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比照片还要好看啊……”赵馨诚忍不住感叹道。

“想什么呢你。”

一条胳膊突然就搭在了他肩上，赵馨诚回过头，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周巡。这小子正笑得贱兮兮的，“你不有家室了么，还敢夸其他异性？”

“诶周巡，”赵馨诚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揶揄，反而兴冲冲的凑上来，“我记得当时帖子里还提到一个人来着，好像是什么……l…y？ly，对，就是ly，你还没告诉我呢，那谁呀？你俩什么情况了？”

周巡没答话，而是一脸正色道：“哦，对，我是要和你们说一声，上头下命令了，限专案组三天内拿下这个凶手。咱们得抓紧，上午审讯室那个，还得再看看。我呢，谨代表组织上，现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说着又在赵馨诚肩上拍了两下，“看你的了，给咱队里的小朋友们露一手。”

随即收回手，一撩刘海，头也不回地迈步朝办公室走去。

身后传来赵馨诚不甘心的喊声：“诶周巡，老周！我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上午九点三十分，审讯室。

“姓名。”

周舒桐填好基本信息，头也不抬地问道。

“哦，我叫石磊，石头的石，三石磊。”

坐在对面的男人带着黑色细边框的眼镜，头发稍长，穿着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棕色皮鞋，搭在窄小方桌上的手指修长。容貌算不上多好看，但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且亲和，似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年龄。”

“37。”

“职业。”

“我就自己开一家咖啡厅，也就是……我跟各位警官见面的那一家。”

“津港一中附近的……”汪苗翻了翻资料，“窝边草咖啡厅？”

“对。”

周舒桐：“周三的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下午的一点到两点，你分别在什么地方？”

石磊略一思索：“嗯……这都是咖啡厅的营业时间，我都在店里。”

周舒桐：“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石磊点点头：“店里都有监控，三天一更新，今天应该还能查到。”

“那昨晚的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呢？”周舒桐边写边问。

这是第三名死者推断的被害事件。

“十一点半……”石磊回忆了片刻，“在家，应该已经睡了。我老婆和我女儿可以为我作证。”

周舒桐和汪苗对视一眼，又转头正色道：“没有别的证人了吗？”

“没有。”石磊苦笑，“这个时间……似乎也不太可能有别的证人了吧。”

“问他周三和周二晚上的时间线。”耳机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前两名被害人的死亡顺序既然有问题，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在两个人的死亡时间上动了些手脚，两个人的死亡时间也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周舒桐不动声色地将耳机音量调高一格：“那周二和周三晚上呢？”

石磊面色如常：“我一般晚上十点关店，然后步行回家，大概十分钟就能到家，回到家后就休息了。”

他迟疑一瞬，还是疑惑地问道：“警察同志，是出什么事了吗？”

汪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瞬，道：“您女儿是叫石晓钰吗？”

男人顿了一瞬：“是。和她……有关系吗？”

汪苗：“您女儿有个同学，叫苏瑞瑞，您知道吗？”

“……知道。一个……挺特别的孩子。”

汪苗：“她死了。”

“哦……这样啊。”男人声音里飘着几分极其敷衍的遗憾。

汪苗皱了皱眉：“我们调查到，您的女儿石晓钰和苏瑞瑞在学校里有些矛盾，所以……”

“没有矛盾。”

男人第一次打断了他们的话。

汪苗一顿，继续说道：“可是，学校的老师反映……”

“我知道。”石磊又一次打断了对方，“但我不觉得，那可以称为矛盾。”

他直直地看着汪苗，目光失去温度：“那是校园霸凌，是违反法律的。”

审讯室一阵沉默。

石磊垂下眼眸，先一步开了口：“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我，我的妻子，还有晓钰，我们一家人，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的联系。”他再次抬起头，“我还有女儿要养，所以我不能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确实很想感谢那个凶手。”

“……您女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周舒桐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石磊沉默了一瞬，苦笑一声：“就那样吧。医生说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身边离不了人，得看着。”

“这么严重啊。”温暖听完关宏峰的转述，皱了皱眉，单手撑着下巴道。

校园霸凌她倒是想到了。但真实案例还是让人耳不忍闻。那个叫石晓钰的女孩子，就是被霸凌的对象，一个月前就因为精神状况休学了。

只因为苏瑞瑞喜欢的男生和她当过同桌。

情节简单、毫不掩饰、肆无忌惮的恶意。

“那，石磊的动机还挺强烈的，而且，三具尸体的伤痕区别也就解释得通了。”温暖看向关宏峰。

关宏峰却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我们现在连第一案发现场都还毫无头绪。垃圾场那样的环境，报案的又都是拾荒者，现场基本没留下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尸体身上也找不出一点痕迹。可见凶手很谨慎。眼下已经派人去搜查石磊的住所和咖啡厅了。”

温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可是现在，石磊有动机，又没有疑似案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三名死者又曾都在他的咖啡厅附近活动过，那他也算是重要嫌疑人了吧？是不是……可以先把他扣在队里？”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有动机的不止他一个。但如果搜查不到证据的话，也只能扣留他四十八小时，”关宏峰神情十分严肃，“而专案组的破案时限只有三天。”

有时候悬案的诞生就是这么让人无力。就算道理上再怎么说得通，没有证据，就不能下任何的断论。

“这样啊。”温暖垂下眼眸。

看来支队今天也会很忙了。

“对了关老师，”她稍稍坐直了些，“我能看看三个女孩子的照片吗？”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掏出手机，触了几下，而后递给她，继续吃饭。

手机上正是三具尸体的照片。前两个人昨晚和关宏峰聊起时她已经看过了，重点是第三名死者。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第三名死者右肩有一块皮肤似乎隐约泛着红。她一边翻着，一边继续问道：

“那，三个人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都是穿的什么样的衣服呢？”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第三名死者是实验中学的一名初三学生。三个死者，学校不同，年龄不同，几乎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是事先确定好目标的话，那就是根据某些特征临时确定的作案对象了。作案频率如此之高，那这些特征应该很容易提取。最有可能是外表特征。

“后面三张，监控录像截图。”他伸手拨了下她手里的手机。

温暖来回翻着几张图片，思考着什么，左手食指关节习惯性地抵在嘴唇上。

确实有些特征，前两个死者的衣着风格很像。但是第三个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穿的却是自己学校的校服。

嗯……看来不只是外表特征的问题了。

她放下手机。

需要证据……

倒是还有个找证据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