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问题不大。
他松开手，站直身体，眉头微微皱着，问道：“怎么弄的？”
酥麻感随着距离的恢复褪了下去，温暖眨眨眼，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失落。
她赶紧移开目光，低下头，又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伤口，拿开一看，食指上立刻多了一道血印。
温暖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别用手碰。”他沉声制止了她的举动，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夫妻二人，一言不发地领着自家小姑娘出了接待室，又找亚楠拿了酒精和棉签。
“嘶……”棉签贴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关宏峰手一顿，动作又放轻了些。
“关老师，现场不止一具尸体吗？”她记得汪苗说这是“其中一个受害者的家属”。
“嗯。”关宏峰收起酒精，扔掉棉签，“两具女尸，看上去应该都还是高中生。”
温暖忍不住小声感慨：“还是高中生啊……”
关宏峰“家属那边的情况了解的怎么样？”
“哦，是这样的，”她立刻开始汇报，“两个人是文雅的亲生父母，离婚已经好几年了，文雅一直跟着父亲生活。母亲离婚一年后就再婚了，与文雅的接触也就少了很多。
她父亲倒是一直单身，但似乎是工作太忙了，对文雅的关注并不多。所以，孩子和父母的关系都不怎么好。
文先生说，最后一次和文雅联系是在两天前，文雅打电话说要和朋友出去玩，问他要钱，嗯……他说，听声音的话，没什么异常。”
讲到这里，温暖略微顿了顿，而后才继续道：“因为文雅之前也有过晚上不回家但是不和他说的情况，所以文先生也就没有及时去找她。”
“嗯……我记着的就是这些了。文先生对文雅的社会关系基本没什么了解，夫妻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刚才还没来得及问。”她认真答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似乎不是一个应该问她的问题。
关宏峰点点头：“有什么想法么？”
“嗯……”她略略低头思索着，被划伤的地方稍有些红肿，又恰好在上唇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倒给人一种微微撅着嘴的错觉，就像个……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小孩子。
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弧度。
他有点喜欢这个比喻。
小孩想得很是专注，微微抿起嘴唇，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泽，看上去触感很柔软。
他眉头一跳，赶紧移开目光。
“这个孩子……听上去就像个问题少女。”温暖斟酌着开了口，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人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逃课和朋友出去玩，彻夜不归也不通知家人……还有她的父母也是，一个女孩子，连着两晚没回家，也不着急，得是有多心大……”
她顿了顿，没再接着往下说。
这就是个缺爱的孩子。接待室的那两个大人都爱她，但其中一个不是最爱，另一个又总不关心。
今天这出悲剧，又会和他们有多少关系呢。
“关队，尸检结果出……”高亚楠穿着工作时的白大褂推门而入，见温暖也在，就适时止了话头，转而朝她微笑了一下，“温暖也在啊。”
“亚楠姐。”温暖回了个微笑，自觉起身准备回避，“那我先出去了？”
“不用。”关宏峰却突然开口拦住了温暖，转而看向高亚楠，示意她继续。
高亚楠一顿，颇为意外地看了看有些无措的小姑娘，却也没再说别的，只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关宏峰，道：“你看一下。两具尸体死亡时间相隔较短，较早的那具时间是在昨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另一具是在下午一点到两点。都是由于大面积皮下软组织及肌肉出血，导致创伤性休克而死。”
温暖皱了皱眉：“是被活活打死的？”
“对。”高亚楠看着她点点头，目光又移向关宏峰，“尸体上主要有三种伤痕，面积最大的是宽度约为3.6厘米、长度不一的条状伤痕，其次是宽度约在3.8厘米、长度7到7.5厘米的方形伤痕，此外，两具尸体还都有十几处细长的金属划伤。应该是同一种凶器造成的。”
关宏峰摸了摸下巴：“皮带？”
高亚楠：“很有可能。还有件事挺特别的，两具尸体的伤痕虽然高度一致，但死亡时间在一点的那具尸体上的伤痕要更凌乱，伤痕有深有浅，而另一具不管是从力度上看还是从伤痕的分布上看，都要均匀很多，甚至……均匀到有些奇怪。”
他点点头。确实如此，在现场时他就发现两具尸体的伤痕情况不太一样。
温暖往一旁挪了挪，微微踮起脚，有些好奇地瞄了瞄关宏峰手中的图片。图片上是两具尸体局部的伤痕比对，就像高亚楠说的那样，差别确实不小。
时间更早……
“嗯？”她突然有种违和感。
余下两个人齐齐看向她。
温暖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额……对不起，大家继续，继续。”
关宏峰把资料递还给高亚楠：“那行，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好。”高亚楠应下，转身离去。
房间里再次剩了他们两个人。
“说说，”关宏峰再次转向她，“有什么想法？”
温暖摇摇头：“也算不上什么想法……只是，我觉得，如果这个案子真是连环杀人案的一环的话，那这个死亡时间……就很奇怪。”
关宏峰饶有意味地追问道：“怎么奇怪？”
温暖皱着眉：“嗯……顺序不太对。”
第一具尸体的伤痕太均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完成某种程序，比如……刑罚。
那对于这样一个注重仪式感的凶手而言，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出现第二具尸体那样伤痕不均匀的情况呢？
她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经验不足下手没有轻重；另一个就是泄愤，带着真正的仇恨与愤怒实施惩罚。
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它都更像是一个连环杀手走向罪恶的开端。
所以，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很可能被做了手脚，从而使二者先后顺序发生调换。
当然，这只是一种毫无具体依据的猜测。关老师肯定也想到这种可能性了。
不过……
他现在真的好像老师。
“我也只是猜测。至于是不是连环杀人案……还得先调查调查两个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了。”温暖斟酌着说道。
如果两个被害人没什么关系，那性质可就恶劣了。
行动频率如此之高的变态杀手。
温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宏峰点点头：“还不错。”
“是吗？”听到自己的一通输出得到认可，温暖立刻笑眯眯地凑近了这位老师，“那有什么奖励吗？”
关宏峰微微一怔。
“表扬不算？”
“啊，只有口头表扬呀？”她佯作失望的样子，眼睛里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轻笑一声：“怎么？那你想要什……”
话又没能说完。
因为有个触感温润微凉的物体趁他不备，飞快地在他唇边点了一下，生生将他后面几个字噎了回去。
触感真的很柔软。
“就这个吧。”偷袭者强压着声音里的紧张，红着耳朵，眼睛里满是得逞的笑意，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落荒而逃。
一向灵活的大脑极少见地宕了机，直到门“咔哒”一声再次被关好，房间里又剩了他一个人，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被占了便宜的事实。
他不由得伸手抚上被触到的地方。
太快了。甚至没能记清具体的感觉。
——就这个吧。
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瞬。
明明她才是偷袭的那个，还逃得这么快。
他收拾好表情，也走出了房间，正遇上夹着资料再次上了楼的高亚楠。
两人打过招呼，一起朝会议室走去。
快要进会议室的时候，高亚楠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看刚刚那架势，你是打算把小温那孩子当学生培养了？”
关宏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说了句：“她挺合适的。”
而且她喜欢。
他又不由想起刚刚落在唇边的那个吻来。
汪苗：“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死亡时间较早的死者文雅是津港一中高一的学生，另一个死者苏瑞瑞是职高的学生。文雅的父母离异，父亲还是津港一中的校长，母亲是家庭妇女，于五年前嫁给了鑫宁集团的董事长。苏瑞瑞的父母外出务工，她一直跟着她奶奶生活。”
“暂时来看，两名死者的社交圈并无联系，最大的相似之处，应该就是两个人在学校的状态了。这两个学生，都是各自学校里挂得上号的问题学生，逃课打架、欺负同学，基本都干过。”汪苗指了指白板上的两张照片，“职中的管理本身就不严，学校里像苏瑞瑞这样的不在少数；至于文雅，碍于她父亲的身份，学校的老师也不怎么管她，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在班里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关宏峰摸着下巴，神色凝重起来。
越听越像是最坏的情况。
欺负同学……
“重点排查苏瑞瑞的社交关系，查清所有和她有过矛盾的同学，尤其是那些被她欺凌过的人。还有两名死者案发前的行动轨迹，看看能不能摸清楚，有没有什么交集。”关宏峰环视一周，语气十分严肃，“行动要快，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犯案。”
而且应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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