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在月璃府的墙根下徘徊,犹豫着要不要翻墙进月璃府。
自上次与陈芊芊在军营一别已有几日,裴恒每日忙完军中事务便来月璃府递拜帖,可府门守卫不是说陈芊芊不在府中,就是说陈芊芊有别的贵客接待,不便打扰。
绕着墙转了第二十二个来回后,裴恒终于决定抛却裴府大公子的体面,做一次翻墙的苟且之事,毕竟想到那日离去时陈芊芊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而且自己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同陈芊芊说。
只是事与愿违,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裴恒,因月璃府的墙建得是城中一等一的高,又兼之轻功翻墙本就不是裴恒的强项,最终还是被拦在了高墙之外,裴恒只好作罢,打道回府。
因做了翻墙的打算,裴恒是在天色已晚时一个人出门的,回府时更是月朗星稀,路上几近无人,隔街传来的琴声飘渺破碎,裴恒一个人在白茫茫的月光里站定,忘了自己的归途。
愣神中,有人着一身红衣自屋顶飞身而下,落在裴恒面前,正是裴恒多日未见的陈芊芊。
眼前的人脸色酡红,星眸迷离,口齿不清地问他,“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月亮?我刚刚······刚刚看见它落在这里的。”声音娇娇软软,蕴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世人都言花垣城三公主千杯不倒,眼前的陈芊芊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埋首膝间,嘴里还嘟囔着要找月亮,看她这个样子不知是喝了多少。
裴恒俯身去扶陈芊芊,“芊芊,你怎么醉成这样?快起来,我送你回月璃府。”
陈芊芊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青衣如水,皎然若月的裴恒,眼眶蓦地红了,她伸手拉住裴恒的衣角,泫然欲泣,“裴恒,你没有了,你、你不是我的了,呜······”
裴恒扶起醉的一塌糊涂的陈芊芊往月璃府走,好在陈芊芊醉了也不脚步虚浮,裴恒扶着她也不费力,两人倒像是牵着手出来赏月散步的恋人。
酒催着人把压在心里的事尽数吐出,因了醉了,陈芊芊一路上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地说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从六岁时追着她咬的那条狗说到她九岁时掏了树上的鸟蛋,那鸟追着她拉屎,又讲十三岁那年和林七打架挨了一鞭子,自己不知怎的就来了葵水,林七抱着一屁股血的陈芊芊哭得好不凄惨,也讲听风楼后那条巷子里的小酒铺,那里的寒潭香最是醇厚,还讲她十五岁时赐居新府,旧院里枯死的那株碧桃树。
“教坊司里也就一个苏沐还看得过去,温柔知礼,弹琴也好听。”有几分似你。陈芊芊把最后一句压进心里,晚风吹得陈芊芊的酒醒了些,空气突然静默下来。
“归云阁的楼最高,从隔壁的文宝轩借势才能上到屋顶,那儿离月亮最近,看着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从那儿俯瞰花垣城,灯火烁烁,很美。”陈芊芊突然停下了脚步,将裴恒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握进了手里。
“我站在那只听得到风声,守着月亮喝寒潭香。我一个人,很孤独,也很害怕。”
陈芊芊拉着裴恒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裴恒低头望进一双流光莹转的眸,刹那间,心潮迭起。
月璃府就在不远处,该放了手回府去,裴恒这样想,可陈芊芊贴着他的手,脆弱的像受伤的幼兽,不知怎的,他不忍心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