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下千年,谁人不孤独?“
咪咪在实验室上网,无意中看见了这句话,默默地念着-----是啊,爱和不爱是不一样,情人和恋人也就是不一样。想着,自己和春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做的事,和恋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缺了一句彼此承诺的交换,一个名分的肯定,于是,同样的聊天,逛街吃饭,上床,彼此心里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承诺和名分的存在是虚无的,人们却因它们的存在而安心,快乐,不再感觉寂寞孤独。
相反,肉体的拥有是实在的,但仅仅如此,抱得再紧也无法给与精神上的愉悦,安心和充实。这真的是很奇妙。有时咪咪也会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有家庭的影响,咪咪对婚姻很不信任,又因为自身的经历让她对世俗情爱的态度很矛盾。
说实在的,足足活了24年,和自己的爱人安安心心的在一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咪咪从来就没有感受过。这点比春还不如,起码他有过纯洁短暂的初恋。
冷是她爱过的,在她单恋他的时候,他也单恋着她,他们彼此试探着,试探着,最后因为咪咪的矜持,让爱的玫瑰悄悄死在了友谊的花园里。凡曾是她名分上的初恋男友,她和他做了所有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却没有真爱过他一天。何天是网恋,杰就更别提了。爱情总是在她身边象风一样掠过,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有,越得不到的越想象的完美。
在她心里爱还是象神话般圣洁的。但是,母亲这十年来断断续续流过的泪水,让咪咪又很怀疑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和信念。如果说,要她放弃这信念,那么生活,就只剩下这为了果腹而不断重复的日子,追求的除了名利,还能有什么?咪咪不想当总统,她只要做一个不在经济上依靠男人,自强,自立的女人就可以了,没有什么特别伟大的抱负。
(2)
那天,春又问起咪咪什么时候做他的女朋友,咪咪就问做了女朋友和现在我们这样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一样的,情人的关系就象一张薄纸,一撕就碎了。“春叼着七星烟站在床边淡淡地说。
“那恋人呢?不也是说分手就可以分手的吗?“咪咪有点激动,凡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暗结,只要他一天不交新的女朋友她就一天不能彻底的平静,想到凡,咪咪头都要炸了。
“是啊…是啊,是能说分就分,但是恋人关系象稻草,拧久了拧多了也会有韧劲……。“春深深地吸了口烟,慢慢呼出,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这下,咪咪无言以对了,她是认同春的,虽然她不习惯在争辩的时候输掉!
她和凡的纠缠就是明证,她当初还只是把他当垫背弄假成真的呢。如果是真爱,如果是凡先甩她,现在她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当年,一个暗恋的失败,就让她放弃了辛苦考上的读研机会,离开母校。那时,系主任磨破嘴皮苦口婆心地留她,天天打电话到她家里让父母劝她,都没用。她心碎着回到上海在一家实验室里拿着微薄的工资苦苦打工才考上了现在的学校……往事不堪回首,咪咪太痴情了,她自己却对此熟视无睹,总叫嚣着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奇怪的是,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她什么都放不下,路,越走越难。
现在,春因为等待咪咪的追随接纳而孤寂,咪咪因为在感情的水面飘浮而不安无依。虽然,这个事实是咪咪造成的,这种感觉却是两个人都在体味的。也许两人烦恼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区别,怅然所失的好象有什么东西放错了位置,又象是灵魂找不到该进的躯壳。如此,躯壳也因为灵魂的不完整而终日恍惚着。
那么到底什么东西阻隔在咪咪和春之间,让两个人都不能开怀呢?到底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别告诉我那是所谓的命运,“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又毛骨悚然。
(3)
“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满意?“
春坐在公司自己的电脑前听着歌里的词句闷闷地想。
他对咪咪已经极尽耐心了,他感到了付出,可他喜欢咪咪,他不想放弃,他还要付出,问题是谁又喜欢不断的付出,无穷无尽的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呢?
春不是那种无怨无悔的人。也许,咪咪是他生命中第一个让他头疼如此之久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整天脑子里的弦都绷的紧紧的,他不敢把自己的真心百分百的投下去,可是他觉得他已经投下去了,并且还在继续,他欲罢不能……又有点提心吊胆。
春烦躁起来了,站起身,去了露台点了支七星,烟在嘴里有点苦涩,抽到一半,春暗叹一声,弹飞了它,回到了电脑前打开了msn。
咪咪正好也在线,春又看了看她的头像照片,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生:清纯秀气,脸圆圆带点棱角, 有点babyfat,像个二次元少女。
“干什么呢?宝贝?”春发了一串字过去。虽然他对咪咪有不满,但不到最后时刻,还是忍而不发的,我说过,他是个隐忍又习惯于沉默的人。
“做实验呗”
“你是不是又去了聊天室了?”
“你怎么知道?”
“感觉”
“呵呵,你可真敏感。”
“别去了,都是些什么人啊,女的多是出来卖的。。。”
“卖怎么了?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咪咪和春是在“聊天室“里认识的。那时各种主流门户网站的”聊天室“还刚刚兴起,她发现,那里男人比女人多,而已婚男人比未婚的多,咪咪愤怒极了,她觉得他们罪无可赦,他们已经有了妻子,怎么可以再眠花宿柳?问过年龄后咪咪从来不和那些人多一句话。她只和比她小点的男生说话,咪咪觉得,那些小男生如果独身有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当无处发泄的时候,上网来宣泄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脑子里可能还有点东西可以挖掘。咪咪愿意和血气方刚,锐气逼人,真诚进取的男生交往,当初春就是那么认识的。
“什么本事?“春打来了三个问号”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了!!!“ 接着又发来了三个惊叹号。
“我觉得出来卖也没什么可耻的,如果我活不下去了。。。”
“你别说了,免得我看轻你!“ 春打断了咪咪的话,他知道咪咪要说什么,那是他极不愿听到的。这下咪咪也意识到了自己嘴无遮拦,她太情绪化了,一激动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常常坦荡的让人头皮发麻。
毕竟春是男人,从男性角度,是很难理解咪咪的愤怒的。
咪咪长的文文弱弱从13岁起,就会在公车上受到性骚扰,动手动脚的都是些四,五十岁的油腻老男人,所以,她从小就对那些上有老下有小,晚上有老婆的老男人非常厌恶,小时候咪咪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呢,心里对此多少很有点阴影。她觉得,那些网上那些女的,虽然脸皮够厚,可是不吃亏呀,小时侯我就是白白给那些人占了便宜,越想越恶心。
还有,那些女人是可以脸皮厚也是可以原谅的,咪咪想,一旦对感情绝望了,只向钱看也很正常。难到要白白牺牲,就象那些人家里的老婆一样?做这些男人的老婆真是倒霉。比出去卖的还不值啊!那些为了钱的女人只要躺着,而良家们还要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万一忍受不了她们的老公红杏出了墙,还要被人指责道德败坏。。。。。。
咪咪古怪偏激的脑袋乱转着。她真的好想颠倒这个世界,这怎么会是个父系社会呢?
咪咪拧把了,须臾,她摇摇头,这些话是没法和春说的,算了,和春又扯起了点别的,似乎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已经过去了。
(4)
“谁说都过去了?” 凡在电话里低沉的说道。
“对,开始是我要和你分手,后来,我不想闹了,想等你来上海工作后好好开始,你说过1个月来,又说过2个月,结果呢?2个月前你半夜打电话来说不来了,要和我分手,你忘了吗?那时我那么的哭,你都不理我,现在我又认识个了男孩子,人家追我呢,你又说什么和好?!“ 咪咪有点激动,有意无意的把春给托了出去。
“你个臭婆娘,你怎么能这样?那家两口子吵架不是说分手的?一说分手,你就去找别的男人?上次那个狗屁网杰也是这样,我,我可能是太爱你了,我就是要试试你,你甩了我,我也要甩你那样才公平。我这儿也有女学生追我,我怎么不去招惹别人?我,你,你。。。。我过两天再给你电话”
“凡,我。。。”
“嘟----“她听见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咪咪半张着嘴,看着手里的电话,脑子里一片白,接着她缓缓地放下了电话,半晌才回过神来,我都说了些什么呀?我不是也挂念他的吗?为了这个春还和我不高兴呢,我不答应做春的女朋友,难到不是因为他吗?我怎么又让他难过了?
听的出,凡的声音有点哭腔,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让他赌气不理又夜夜牵挂难眠的初恋女友怎么会变的如此水性杨花?大学里咪咪是他们男生眼里的“尼姑”从来就知道读书,天天甩个马尾辫,拎个水瓶从一个教室窜到另一个教室,谁追她都不看一眼。男生们在寝室总喜欢讨论女生,全班只有四个女生,最漂亮的是咪咪,最没有男人缘的也是咪咪。吃不到的葡萄总是说是酸的,咪咪成了全班男生公认的“小尼姑“又因为大三那年,咪咪在院里的辩论赛里初露锋芒,把对方的帅哥主辨“张无忌”掐的无路可去,咪咪“灭绝师太”的名号也就在整个理学院不胫而走。
凡在大学里有个雅号叫“岛国动作片大词典”。反正看片,他最积极,说女生他最大胆,在男生中人缘极好,很吃的开,可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随随便便大大咧咧的人偏偏看中了咪咪这个有点古怪,还不解风情的“尼姑”。不但喜欢,在凡眼里,咪咪简直是未来妻子最好的后选人,冰清玉洁,好学上进,贤妻良母非她莫属!凡对于咪咪凡情根深种,从大二开始,就开始追求,可惜一直没追上。
咪咪那时一边保持着高冷的形象,一边暗恋着冷,冷是她在大学里唯一谈的来的异性朋友。为此,全班男生对以自我为中心狂傲又才华横溢的冷又多添了一分排斥。
此刻,凡正蒙头倒在床上,感受着他的心碎。
往事,如无声的电影,一幕幕的上演,那么近又那么远,真实又飘渺。复旦硕士毕业后离开上海到现在快一年了,凡觉得他的爱之城正在土崩瓦解。他是一个对感情极其负责的男人,现在这个好男人的思绪飘回了一年前,一切都象是梦魇,如果真的是梦魇怎么还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