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快过年了,春舍不得走,咪咪也舍不得他走。
她很乱,这几天凡和她有了联系,他似乎还是放不下她。咪咪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爱凡,如果不爱为什么还对他这么牵肠挂肚呢?刚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似乎又有了暗涌。咪咪的失眠严重了起来,烟也抽的凶了。
(2)
春虽然不舍,家却是一定要回的,不单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他父亲得了肝癌,已是晚期,靠药物和吗啡延续着最后的日子。
春是个坚强的人,不,因该说是坚硬的人。咪咪从没看见过他流露悲伤。刚认识春的时候,他说这次过年回家得剃剃头,显得精神点才好。咪咪最讨厌男生把头发剪得短短的,说句实话,除了春的手,咪咪就喜欢他的头发了,总是忍不住的想去摸。它们像卡通帅哥的一样,挡着一点眼睛,丝丝分明。但是,人家要剪,自己刚认识他,又不好干涉,只有问:理由呢?在咪咪的一再追问下春才对她合盘脱出了父亲的事情。在咪咪看来,那一刻,春有种伤而不哀的情绪在里面,但很快,春就把那些情绪全部压了下去,瞬间,万里无云,更别说雨点了。因为是不愉快的事咪咪不好多问,那时便罢了。
转眼,认识春有2个多月了,咪咪没事也会回想初交时的点点滴滴,想起春的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咪咪也会忍不住的难过,毕竟死是永别,感觉离她那么遥远,而眼前和她最亲近的男人却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咪咪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咪咪的父亲现在还很健朗,可是,只要假想一下如果,似乎她就会滴下泪来。
咪咪放假后,春回去前,有几天的日子可以让他们比较从容地在一起度过,而平时,两个人都忙各自的工作,聚匆匆,散匆匆,总感到不够尽性,虽然名分上是傍肩,其实大家都清楚,想在一起可真不光为了那床上的几十分钟。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太忙了,春刚进了盛大网络公司,事业生涯还刚刚开始。他从小就爱玩游戏,大学时代过得天混地暗的也是因为玩游戏。他是个个性极强的人,喜欢的东西不会放,不喜欢的让他去追捧也难。实话说,春很看中自己的这个新工作,他已经开始接近他儿时的理想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现在不但玩游戏,他还要挑游戏的毛病,测试游戏程序里面的bug。
春做的很辛苦,也做的满怀信心,他知道,他会在网络游戏这行干下去的,那是他事业的方向。春对自己在公司的处境还不太满意,他们公司里有诸多复旦交大毕业的计算机专业的本硕生,从学历背景来说难以望其项背,从专业水准来说,也需要提高学习。
可咪咪觉得春很有才气,也很敬业,比起那些名牌大学的学子,春对工作更有一种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好的执着和责任感,工作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谋生手段。工作认真的男人总是性感而有魅力的,这点我和咪咪观点非常一致。
这段时间里春的工作并不顺利,有时也会流露出对他自己的不满和一种焦虑情绪。咪咪对此不以为然,她觉得春自信还不足,他之所以自信不足是因为其实骨子里自视颇高,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在业务上比别人落下那么一点点,什么时候都想做得很完美。咪咪想:到底是弟弟,年轻,心高气傲的,不过这样才讨人喜欢。
别看他总是漫不经心地说:“说要男人事业有成,其实也很飘渺,你说什么是成功呢?不过混饭吃罢了。”咪咪知道,那是由于他现在自己刚刚进入工作,在上海一无所有,才那么说说的,于其说是讲给咪咪听的,还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的。
但是,春自己绝对没有听进去!
他不是个安于平凡的男人,即便在物质上平凡,在精神上也是杰出的,在他的精神家园里,懒惰,颓败,放弃,媚俗是没有任何位置的,他隐忍,坚定,孤傲,自我又坚决。好几次了,生病发烧春都照旧去上班,轻描淡写,不以为事。
咪咪说他工作太拼命,春却告诉她“一个人”的生活就是工作!
咪咪知道春此句一语双关,既是嗔怨两人的恋人couple关系因为咪咪的拒绝,悬而不决;同时,也是在提醒咪咪该努力上进,别在继续往下坠落了。
其实,咪咪又何曾不想摆脱这如梦魇般恹恹的生活呢?其实真的心里很苦。
(3)
咪咪每周末要回家陪父母,和春的事父母是知道的,他们早就心怀不满了。因为春比她小,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经济基础。咪咪的压力很大,她为了继续和春的交往和家里吵过几次,和父母的关系也就日渐紧张。那天,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父亲给了句话:“如果,你还是我女儿,那么周末,你必须回家过夜!别让我的心流血,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不知道父亲的心是否真的流了血,但是,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色,咪咪的心是真的流血了。从小到大,爸爸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今天他居然骂她不要脸!如果换了别人对她如此指责,咪咪可能不屑一顾,她习惯在精神上藐视他人,特别是那些迂腐的人们,咪咪对他们一眼就门儿清,不愿意再多看第二眼。
父亲从小把咪咪当成掌上明珠:他只抽过她三次,长到25岁就三次。最近的那次是13岁那年,她和姥姥吵架顶嘴,父亲看不过去了,就给了她一巴掌。那时,咪咪不敢再多一句话,她知道是自己不对,一巴掌火辣辣地印在她的脸上,咪咪没有掉一滴泪,只涨红了脸嘟着嘴悻悻地走开了。父亲要么不发威,一发威,咪咪就低眉顺眼,绝对服从,她爱父亲更敬重他。
今天,爸爸没有打她,他黑着脸告诉她要回家,别不要脸。咪咪却哭了,哭得透不过气来,不知道哭了多久,泪干后咪咪觉得头痛欲裂,那是因为大脑缺氧的缘故。看看镜子里自己那双含情美目红得如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咪咪觉得父亲和自己不再亲密无间了,似乎永远隔上层什么,咪咪抽噎着缩在床头,手脚冰冷。
(4)
幸亏,春对咪咪还算疼爱,彼此的亲呢融洽不但抹平了咪咪在杰那里受到的伤害不悦,也让她暂时忘却了和凡藕断丝连感情归属这悬而未决的问题,同时和家里的冲突矛盾在面对春的时候,咪咪也全然抛诸脑后。
有一次,春不用加班,就来咪咪学校接她,等她实验结束,两人吃过夜宵后,咪咪说时间还早,让春带她去网吧打热血。进了网吧,咪咪刚在春身边坐下,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春笑嘻嘻的和他哥儿们宝宝在游戏里聊天,咪咪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伸手撩拨他的头发。春用一只手打着键盘,另一只手搂着她,时不时婆娑一下捏一捏她穿着粗毛衣的胳膊,宠爱的力量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手臂钻入了咪咪的心里,咪咪闻着他脖根衣领里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的味道,淡淡的雄性体香搞得她满脑袋云雾缭绕,目眩神迷。网吧昏暗的灯光下春棱角分明的侧面映在咪咪的眸中,显得分外帅气,她搂着他的脖子痴痴的想交个情人弟弟也不错呀,又美又暖,干嘛要谈恋爱呢?哼!没劲。恋爱,恋人,这种字眼对咪咪来说也真的没有太多的诱惑和好感。想起来全是纠缠。
咪咪人生中第一次恋爱也是唯一次是和凡,这个男人爱她至深,却给她带来无穷烦恼。从接受凡做正牌男友起,就是一个脆弱的错误,虽然是正牌男友,实质只是咪咪失恋于冷的垫背,咪咪始终不能死心踏地的去爱他,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精神出轨了蓝颜何天便提出分手,因为对凡心怀愧疚,咪咪主动对凡献出了初夜,本想以此了断情债说声对不起,两不相欠。没想到却一枪命中,虽然吃了事后药,依然欠下了一条人命。杀人要偿命,何况是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2003年情人节后短短一个多月内的从一个女孩到女孩她妈的人生巨变对咪咪冲击之大,难以言表(咪咪一直对我说,感觉是个女孩,但是这孩子吃了药了,不能要)偏偏这个痴情的凡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对她倍加呵护,请假从大连飞到上海陪护了小产的咪咪一个多月,在经济上和精神上给了咪咪很大支撑,人非草木,凡的苦留苦等,关心体贴,哭哭啼啼,让咪咪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分手大戏越分事儿越多,不管咪咪怎么做,都是亏欠,咪咪为了逃跑躲避,找了杰,现在又找了春,可惜,滚滚红尘,无处可去,咪咪觉得自己特别狼狈,灰头土脸。
能不能,我们只顾当下,不问未来,没有承诺,不要牵扯,能不能?
咪咪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想在春的怀里躲一躲。而春也没有给她太大的心理压力,只是偶尔提醒她,该考虑一下确立彼此的恋人关系,但她不接话,他也不生气,依然宠溺着她,让她轻飘飘的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转正的那一天。
有时咪咪会想如果不是春,家人也不会和她对立如此--------但转念一想,这和春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父母反对的只是她的生活方式,父母要她和他们一样的生活,恋爱就是恋爱,不能彻夜不归,婚前不能享受性爱,不能让男人看轻了你,不能。。。。。。轻轻地,吐着烟圈,咪咪不想再往下想了,她知道她做不到!失去“冷“以后,她再不想,也不能循规蹈矩的按照父母的意愿而活。她成年了,她要按她的理念去生活!她要做掀桌子的一代!
与其说她在维护春,还不如说她是在维护自己,自由自主生活的权利。如果她不想放弃原有的家庭温暖,她就必须和春结婚才能让家里满意。但这又绝对不可能,首先咪咪还不肯定自己会对春死心踏地,其次,家里会让她嫁给没有新房,没有钻戒,没有婚宴花车,甚至没有婚纱照的24岁事业尚未起步的春吗?听起来像天方夜潭一样!
咪咪有点绝望,她觉着她和她的家庭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生活如此平凡琐碎,却又如此让人烦恼,处处都有结,一个未解,一个又来缠绕,咪咪都快要忘记那种纯粹舒心的笑是什么感觉了。
她不再象大学时代那么喜欢笑,不和春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面无表情。
(5)
爱情故事,写多了会烦,看多了也会腻。我写的故事,不过是在爱和不爱之间游走的几个飘动的身影,无论是咪咪还是春他们活的都不纯粹,他们在快乐中无奈,他们又在无奈中用力地挖掘点点快乐。也许他们还在向往着幸福,幸福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先人说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真让人感到可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春把自己的msn的说明变成了“月夜我飞翔,距离幸福一万光年”
对此,咪咪一定是有责任的,同时,又是无能为力的,他们象陷在沼泽里的两个小孩,使劲地抓着对方,要把自己拉上来,越用力就越彼此抓伤,同时,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绝望。
你可以流泪旁观,也可以无奈的走开。谁也帮不了他们。这些都是2004年3月后春寒料峭里的故事了。
而现在,还是咪咪和春你侬我侬的2003年的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