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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jician(友情向/成长向)

『陆』

★人在无意识状态下依然能够接收来自外界的信息。

★快斗沉睡着,陷入了一种模糊的慢动作梦境。光怪陆离的色彩和光线交织盘绕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就在这样辉煌而朦胧的一片混沌中沉浮。

★“……失血过多……”“……B型血……”“……心率……”“……子弹……”“……怪盗基……”

★快斗能听到破碎的人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笼罩住他,熟悉而奇怪的强烈气味在口鼻中挥之不去。

★他真正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是属于破晓时分的暗蓝色。开始,一切都有些恍惚——快斗眨眨眼,视野与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那个味道……是医院的消毒水。

★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思维能力回来了,这是个好兆头。

★心脏检测器上绿色的心电图曲线有规律地起伏着,快斗能感受到自己沉稳而令人宽慰的脉搏律动。左肩的子弹已经取出,麻醉剂的药效尚未过去,暂时感受不到伤口缝合后的疼痛。

★快斗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望着医院有些单调的纯白天花板,一时觉得很安心。然而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现实,他的心就缓缓沉了下去。

★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沉重而麻木。快斗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这个病号的腿——他双手一撑,吃力地从床上坐起。一瞬间汹涌而来的眩晕感和恶心感差点没让他脱力。

★一位少女正趴在他的腿上,大半个脸颊埋在松软的被子中,一头长长的秀发散乱在身侧,看上去睡得正熟。

★快斗的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少女身上单薄的米黄色毛衣勾勒出他无比熟悉的身体曲线。现在可是隆冬季节——快斗急忙扫视了一圈屋子,也没有看到少女的外套。

★一定是赶过来的时候落在哪里了。啊,他早该想到的,青子这个总是丢三落四的粗心鬼。

★快斗从被窝里伸出手,想脱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却被右手背上的刺痛刺激地条件反射性一缩。他皱了皱眉——什么啊,原来输液管的针头还没拔出来。

★袋子里的液体刚空不久,一小截暗红色的静脉血液开始顺着输液管缓缓回流。左手动弹不得,快斗只得附下身用嘴咬住,一扬头撕开手背上的白色棉胶布,动作有些粗暴地衔下针头。

★空气中的凉意侵蚀着温暖的体温。快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脱下衣服——在只有一只手的情况下有些困难——前倾盖在青子身上。这个笨蛋,会着凉也不知道。

★话说……她是知道消息以后就赶到医院,守了自己一夜吗?

★快斗用自己温暖的右手握住青子已经冻得冰凉的手,怔怔地望着少女熟睡的侧脸。他轻轻松开手,想向上抚上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猛地一缩。

★青子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一向流光溢彩的天空色眸子黯淡下去。快斗在脑中设想种种可能到来的如暴风雨一般的质问,他还没想好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

★好冷。快斗尽量减小身体动作的幅度避免吵醒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搁回被窝,再度躺下。

★黎明的曙光很快将天空照亮,但是弥漫而上的困意再度沿着神经末梢席卷了少年。快斗没有抵抗它,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需要休息。

★他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至少在睡梦中,他可以不用去考虑任何事,不用去为他似乎看不清方向的未来担忧。

★白马探那精确到毫秒的生物钟让他每天在上课前一个小时准时来到学校——这个时间点对于一般的高中生来说过于早了,特别是在容易集体患上起床困难症的冬天。以往时候教室里总是空荡荡的,白马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教室里早读,看着窗外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将整个世界打上金色的剪影。

★然而今天,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同桌的位置已经被一位少女占据。晨光熹微,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端坐,在略显昏暗的教室里捧着一本书阅读。

★光和影细细描摹出少女完美至毫无瑕疵的面部轮廓。

★等白马反应过来,他已经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白马觉得心跳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因素加快——他右手握拳置于唇边,为了掩饰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轻咳了几声,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边。

★他在坐下的一瞬间快速瞄了一眼少女在看的书——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某种他看不懂的文字。

★“今天黑羽同学和中森同学都请假了。”小泉红子的视线没有离开书页,只是有些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白马心下一惊。“他们还没到校吧,小泉同学怎么知道?”

★红子终于从书上抬起眼,淡然地直视着他:“其实白马同学心里比谁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昨天晚上怕是因为黑羽快斗的伤势一夜没睡好吧?”

★岂止是一夜没睡好,根本就是一夜没合眼啊。

★白马为自己的过于镇定小小惊讶了一下。原来小泉也知道吗?但是,这一切发生在她的身上,竟然让人觉得毫不意外。白马总是觉得小泉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样的她光坐在普普通通的教室中就仿佛像一颗星星坠入尘间,美丽却遥不可及。

★“……啊,是啊。”他苦笑着说,“也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样。”

★红子轻轻阖上书,站起身踱步至窗边,挪开窗户让晨风透进教室。草绿色的窗帘被吹得鼓胀,轻柔地在红子身边舞动。白马望着她飘扬的长发,突然产生了一种她似乎即将要从这里飞走的错觉。

★“白色罪人的羽翼折断于火焰之下,潘多拉的魔盒承载不住沉甸甸的真相。希望照亮世人前进的方向,沉睡的暮冬等待着温暖春季的萌芽。”

★“这是什么?”白马听到这如同基德预告函一般风格的优美诗句,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询问。

★“预言。”红子没有回头,“这是水晶球告诉我的占卜。”

★“希望……春季……听上去还不错。”作为侦探,追求的是绝对的科学和严谨,白马从来没有相信过魔法这类虚无缥缈的事物。但是这一次,他宁愿去相信——那个名叫黑羽快斗的、眼睛里闪烁着能驱除一切阴霾的明亮的男孩,能够从黑夜阴暗的角落中走出来,站到他本该属于的阳光之下,再次绽放出笑靥。

★红子垂下头,双手合十,为那个少年祈祷。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那个叫做中森青子的前座女孩——难过了便哭,高兴了就笑,疲倦了就伏在心上人的膝上好好睡一觉,相信到她醒来的时刻,一切都会好起来。

★魔女是不能流泪的,否则她的法力就会永远消逝。

★此时此刻,红子唯有默默奉上祝福。

★课桌上的书被风掠过,哗啦啦地一页页翻动,无穷无尽,既没有扉页,永远到不了尾页,好似一场没有结果的旅行。

★这是一本魔法书。

★中森青子是被冻醒的。

★她从一片雾蒙蒙的白色中抬起头,下意识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整个脊背因为长时间的趴伏僵硬得酸痛。青子缓缓直起身,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肩上披着的蓝白色病号服倏地滑落,掉到脚边。她愣了愣,蹲下来将它掼到手臂上,不顾一道道褶皱搅乱成一团。

★快斗这家伙,原来醒来过了啊……青子望着床头快斗熟睡的脸庞,注意力被吸引在他头顶一小撮翘起的黑色头发上。

★心里突然暖暖的。自己貌似把外套落在了惠子家里——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快斗都还是关心她的。青子踮起脚尖绕过床尾,在快斗右手边的输液架前停住。看着孤零零吊在半空中的输液管和空瘪的液袋,她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去太久,居然忘记给快斗拔针头了。

★青子抬头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二十分。

★快斗的眼睑微微动了动,这是要醒来的征兆。青子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急匆匆地逃到病房的另一端,装作向窗外眺望。

★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少年,已经不仅仅是她的青梅竹马黑羽快斗了。青子本以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与她一同长大的快斗,现实却是他对自己隐藏起性格中的另一部分——一个截然不同的他。怪盗基德的身份缓缓浮出秘密的水面,这个打击让青子手足无措。

★她的的确确感到了愤怒,被最信任之人欺骗的愤怒。但是比起这一点,青子更多地感受到了——茫然。最爱之人和最恨之人的重叠——青子不知道该站在哪个立场去对待他。曾经,将怪盗基德送进监狱是她和爸爸的夙愿,但他们同样无法接受黑羽快斗被剥离空缺的生活。

★本来打算高中毕业后就向快斗表白心迹,少女天真而喜爱幻想的脑袋里甚至出现过快斗向她单膝下跪的求婚场景。

★现在,所有的所有,都破碎了。青子作为不谙世事的少女的日子,也过去了。

★快斗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青子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任凭冷风将脸颊刮得麻木。

★“青子。”听到熟悉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青子身体一僵,缓缓别过头,同时垂下了眼帘。

★她在害怕,害怕会看到和以往不一样的快斗,害怕从他的眼中看到别样的沉淀。

★“小心着凉。”青子触电般抬起头,顿时沉沦在温暖而关切的天空色之中。

★快斗只是那样对她微笑着。

★太好了,果然快斗……就只是快斗呢……青子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氤氲的水汽,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直到那一刻,青子才真正明白——无论眼前这个人犯下怎样的错误,她总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因为他是黑羽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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